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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國皇城外圍

默蒼離為了盡快潛入皇宮獨行於此,雖想趕在大隊到達前便解除對方法術防禦陣式,還是先在城牆外兜了好幾圈探查,看到關卡處留守的官員全都一副還不熟悉狀況的樣子,不知該高興還是擔心。

喜的是這種一看就知道是菜鳥的官員根本拿李墨白沒輒,三兩下就能打發開。

憂的是這很可能表示菁英都集中在宮殿裡…會對雁翎殿下奪回皇位增添難度。

…現在無暇顧及那些,得先將情報送給大隊,混進城後專心解決自己的任務為上。

默蒼離屏除雜念,尋了處偏僻的地方喚出冰鳥,將書信細細綁好後目送牠們遠去。

「…終於可以確認你究竟是誰了。」他將手負於身後,平靜的眼中閃過幾分波瀾。

皇宮地下溶洞中

司馬麟在溶洞裡的暗紅色池子正中央的小島上,背靠著一個體積龐大高約兩丈,中心呈月牙狀、外圍漂浮無數菱形結晶體的藍色水晶,愜意的品嘗煙管滋味。

「…你來了。」他毫不訝異的對著突然從對岸通道裡緩步而出的默蒼離笑道。

默蒼離握著弓,皮製的袋裡裝滿箭矢,從容的將目光移向對方。

「這裡的路還挺錯綜複雜的呢,不過倒是沒有陷阱。」默蒼離似乎早有所料,對於敵方平靜的話語回以淺笑。

「我不喜歡糟蹋資源,反正傷不到你,設陷阱只是浪費時間。」司馬麟將煙管倒轉,讓多餘的煙灰掉落,神色輕鬆的說。

「承蒙你如此看得起我,不過你的陣法沒解除,我無法施法或許沒辦法應付陷阱?」默蒼離耐性極佳的看著對方的舉止,彷彿在等人喊戰鬥開始。

「喔?那我還真是白費良機了呢。」話雖這麼說,司馬麟卻明擺著不信對方的話。

兩個俊逸非凡氣質相近,溫文儒雅的男子不約而同的對視微笑。

不知情的人絕不會聯想到雙方是敵人,誰能料到一場廝殺即將展開?

「那便是防禦陣式的媒介?」默蒼離指著司馬麟倚靠的水晶問。

「嗯,想破壞它就過來吧。」司馬麟瀟灑的揮動衣袂大方承認。

默蒼離知道對方因極為自信才如此乾脆,他雖做好覺悟才來,仍忍不住心中疑惑。

「…我很好奇,你是誰?楠國的什麼人?」他拉弓,清雅的口吻中隱含肅殺之氣。

司馬麟紅色短髮微微飄動,暗紫色眼眸深沉冰冷的看著對準自己的箭矢。

兩人中間隔著一大片池水,他們都知道普遍來說這樣的距離箭射不到對岸,但對默蒼離來說卻不見得如此。

司馬麟繃緊神經,收在衣襬中的手警戒的動了一下。

「你知道我是楠國人?」他語氣親切,面容下的思緒卻如暗潮湧動,血色池水漾起漣漪,彷彿被注入生命,化為一條條赤色蟒蛇捲起。

「閣下說笑了…你衣服上繡的不正是楠國國徽嗎?雖然多年沒見到,但我對於自己的記憶力頗為自豪,沒有認不出來的道理。」默蒼離在狹小的岸邊步伐優雅的閃避赤蛇的攻擊,同時連連射出數發箭矢,動作極快呼吸卻絲毫不亂。

「說得是,真不愧是你。」司馬麟坐在月牙水晶上,撫著身上銀白色鑲以金線繡上楠木裝飾的華貴衣袍,用閒聊般的語氣裝傻。

數十條赤蛇張開血盆大口,同時朝默蒼離撲來。

他已遠離通道口,岸邊過於狹窄,避無可避之下他縱身躍起,踏上池岸邊突出水面的石筍,赤蛇攻擊落空軀體交錯,但並未糾結成團而是像浪花撲岸一樣碎裂四散,接著猶如潮汐退去縮回池中。

池面冒出數顆氣泡,赤蛇消失接著出現在默蒼離眼前的,是滔天的鮮紅巨浪。

現在他只是靠著石筍勉強立於池面上,再要躍回岸邊陸上卻已有赤蛇盤據,前後左右都處於被包圍的狀態。

紅浪向他砸下,電光石火間默蒼離身影竟失去蹤影,對於他能閃開司馬麟並不訝異,平淡的四處張望。箭矢冷不防朝他腦門射來,司馬麟及時接住,抬頭才發現默蒼離竟憑空站在半空中的鐘乳石旁對他發出攻擊。

眼看就要被擊中的當下竟一瞬間移動到那裡?而且他是怎麼憑空站在岩石邊射箭的?在不能用法術的狀況下?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默丞相果真了得。」司馬麟迴避默蒼離接連射出的箭矢,動作優美飄逸不在默蒼離之下,衣袂飄揚紅浪翻飛,赤蛇席捲而上。

默蒼離做出拉扯的動作,身形瀟灑猶如飛鳥展翅,移動的路線光芒閃爍,霎那間又憑空靠在另一根鐘乳石邊。雖然攻擊再次落空,司馬麟卻得以從他動作裡透出的些微端倪窺見對方使用的伎倆。

原來默蒼離明知道箭射不中對方,趁著赤蛇襲來故意發出攻擊趁亂朝上射出末端綁著鋼線的箭矢,在上空的鐘乳石佈滿有如蜘蛛網般的鋼線。

站在上面雖仍有些搖晃,但這樣一來他能立足之處著實增加許多。

靠著手上戴著的特殊手套他就能自由移動不怕被割破手,還能不碰到池水就靠近司馬麟,畢竟這種擺明有問題的池水最好是閃得越遠越好,最好連邊都別沾到。

心機最重的是他不先射箭佈網,卻是等對方攻擊才假裝要化解攻勢而射,如果心思不夠細膩眼力不夠好,根本沒能看出他的把戲。

司馬麟所在的小島算不上寬敞,正中央還擺了龐大的水晶,東繞西拐早已不知兜了多少圈。閃避箭矢時他不忘操縱赤蛇及紅浪,打掉射向藍色水晶的攻勢,同時繼續向默蒼離追擊,沒有過人精神力根本無暇顧及這麼多事。

「你好像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悉?連李翼也不知道這裡,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地下溶洞的?又是如何調查地勢?」司馬麟在暴雨般的箭矢攻勢中依然從容的問。

雙方互相消耗對手體力,但司馬麟還需多耗法力,而默蒼離則是箭矢。

表面上司馬麟較為吃虧,但畢竟箭囊中的箭枝有限,再怎麼塞還是會比對方法力耗盡來得快用光,所以司馬麟根本不著急。

默蒼離在鋼線上飛快移動,轉眼已逼近司馬麟所在的小島,正要躍下。

整池紅浪卻從各個方位向他收緊,瞬間彷彿置身龍爪之中,將被收縮的拳頭捏住。

千鈞一髮之際默蒼離俐落的翻身從紅浪間的縫隙鑽出,在箭囊側面的小袋中抓出一隻老鼠,丟向司馬麟。他不願被丟中,閃身迴避的當下在老鼠腦袋上瞥見暴跳的寄生蠱破顱鑽出當場斃命。

默蒼離翩然落地,司馬麟站定和他對視。

「你不是送了一節寄生蠱給我?多虧有它才能讓我探查到這裡。」他淡笑。

「…你還挺陰險的,真讓人看不出來。」司馬麟稍加猜想便知道對方是如何利用己方的寄生蠱。果然馬上看到默蒼離從自己腦袋上扯出一小截寄生蠱。

他以原先的寄生蠱為核心改造,操控老鼠並與牠共享視野,先四處探查過。

為避免被對方發現設下抵禦的機關,亦不欲浪費時間,他沒有讓老鼠回到身邊取下寄生蠱再潛進這裡,而是讓老鼠在此待命觀察對手。

由於寄生在牠身上的東西是出於對方手裡,所以防禦陣式及抗法術陣法對之無效,默蒼離才能不被察覺的探查這裡。

默蒼離頭臉都是血卻露出溫文笑容,反而讓人毛骨悚然。

這樣拔寄生蠱非常危險,但是默蒼離無法確定這段戰鬥會耗去多少時間,時間拖越久寄生蠱越難拔除,故而出此下策,幸好寄生蠱的根才鑽進皮下沒多久尚未深入頭部,就算他這般粗暴的拔出,也只是表面看起來驚悚,實際上對戰鬥不造成影響。

「好說,怎麼比得上你們?這是什麼水?」他將扭曲纏繞的寄生蠱往池水扔,方接觸水面轉眼便被吞噬消融殆盡,他沒有訝異之色,平靜的問。

「沒什麼,只是送你上路的東西罷了。話說回來,你好像對寄生蠱很了解?」司馬麟衣袂擺動,紅浪翻騰包圍整座島,有如置身水牢,上方的鋼線也被隔開。

這下退路被堵上,倘若默蒼離想硬闖出去,就會像剛剛的寄生蠱一樣被吞噬。

「…偶然在書上讀過。」默蒼離拍拍身上沾到的塵土,淡淡說道。

「偶然?偶然讀到的東西能運用的這麼熟練?妖族咒術書不好找吧?這可是冥界失傳的禁咒呢,默丞相真博學啊。」司馬麟深沉晦暗的目光如劍,冷笑道。

「你想說什麼?」默蒼離溫潤澄澈的雙眼蒙上陰影,平穩的音調聽不出起伏。

「從哪說起好呢…對了,不妨從十幾年前你在楠國宮殿做出的好事開始?」司馬麟斯文的撫著下巴沉思,露出燦爛卻冰冷的笑容。

銳利的箭矢迎面向他撲來,默蒼離將所有箭全部射光,臉色鐵青的衝向司馬麟。

突然足下踉蹌,狼狽的跪倒在地,按著胸口吃力喘息,摀著嘴的指縫鮮血流淌。

司馬麟見狀滿面春風瀟灑的揚手,紅浪中伸出一條赤蛇,將默蒼離鞭向自己腳邊。

長弓脫手但他無暇顧及,口中湧出的血將前襟染得鮮紅一片,司馬麟背靠著水晶輕輕用腳碰觸翻倒在地的他,眼中的恨意愈發陰狠。

「…還在想怎麼沒發作…內臟慢慢消融的感覺怎麼樣?默丞相?」他口吻如陽溫煦,帶笑的唇卻陰森不已。

「…你…到底是…誰?」默蒼離虛弱得站不起來,氣若游絲的問。

司馬麟優雅卻陰惻惻的笑,蹲下來粗暴的揪住默蒼離的領口,在他耳邊啟唇。

啪擦!

司馬麟尚未出聲胸口便被劍貫穿,他錯愕的睜大眼吐出鮮血仰後摔倒。

默蒼離俊美的臉上淺笑依舊,散發出的氣質卻陌生得判若兩人,險惡刺骨的令人為之寒顫。他神色自若的站起,蠻橫的扯出司馬麟胸前的劍,並取出暗藏在身上的小皮囊棄置。破損的囊中滲出殘餘血液,他不理會倒臥血泊中的司馬麟,腳步堅定沉穩的踏上水晶,高舉手臂向下揮,衣袖隨著動作滑開露出暗藏的機關,他俐落的破開水晶。剎那間強光閃耀天搖地動,遠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默蒼離知道這正是陣法解除的象徵,攤手凝聚雪花向上送出,穿過岩石縫隙的雪花凝結成冰晶,在皇城上空如煙花燦爛盛大的盛放。

原來他手臂上藏著袖劍,這種武器高手對決中雖連防禦都不夠格,但對於奇襲或暗殺卻特別有效。

默蒼離早就發現身上的蠱毒,除去的同時他決定將計就計,為了確實殺掉對方,一路上都在司馬麟派來探查的式神前表現中蠱的樣子誤導他,如此在沒辦法用法術的狀況下才能造出最大贏面,要不然剛剛司馬麟絕不會靠自己那麼近。

乍聽之下很簡單,但要瞞過司馬麟的眼光可沒那麼輕巧。

「…哎呀呀…對你真是大意不得…果然陰險得要命哪。」司馬麟森冷戲謔的笑聲迴盪在融洞中。默蒼離訝異的轉頭卻不見原本倒在血泊中的司馬麟,他立即進行防禦並搜尋對方的身影。

天地搖動池水暴漲,默蒼離被暗紅色的池水打中,暴亂洶湧的水潮將融洞鑿開大坑,默蒼離隨著浪潮被沖上天,包覆在池水中的司馬麟跟著一同飛上去。

默蒼離雖被池水正面擊中,所幸法術已能使用,他用冰防禦了大部分攻擊沒受到嚴重傷害。

「你究竟是…?」看著面前本該死亡的司馬麟,他蹙眉。

「既不感興趣何必多問?只要記得我是為拖你下地獄而重生的人就夠了,別想痛快的死…」司馬麟撥撥滿頭紅髮,按著胸前巨大創口,輕快卻陰森的笑著。

暗紅色池水及澄澈冰晶在皇城上空盤據,猛烈攻勢此起彼落,步步殺機生死拚搏。

司馬麟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沒死,他只當作是重生術的副作用。不會痛也罷,流了那麼多血也沒感到乏力,反正怎麼樣都好,只要能殺掉默蒼離,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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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晶爆裂及暗紅色池水炸開融洞的地方位於宮門附近,巨大冰晶及沖天浪潮極為顯眼,甚至位在前後城門及皇宮最內部的大殿都能清楚看見。

看到熟悉的冰晶炸開後位於後城門的葉慕南心中大石放下,沒想到隨即又見奇怪的水沖上天際。遙見兩個人影激烈纏鬥,雖因距離過遠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應該是默蒼離在和誰打鬥,他焦躁得差點亂了陣腳趕去幫忙,幸得最終勉強克制。

「那是默先生?他在跟誰戰鬥?我們快去幫他!」鉞雁翎和葉慕南同樣著急,連忙拉緊韁繩欲催馬前行,身邊的穆揚嘯神色肅穆的拉住鉞雁翎的韁繩。

「恕臣失禮…現在應該照原定計畫殺進宮殿。」他沉穩堅決的勸練。

「…可是…」鉞雁翎心底很清楚現在該採取的行動,但不願置之不理。

「殿下請見諒,難得默先生替我們安排好這一切,現在打亂原定計畫豈不是白費他的用心?請以大局為重。」穆揚嘯凝重的續道。

「殿下,穆統領說得對,相信默先生吧。」魏嫣凝見鉞雁翎仍有疑慮,也出言勸。

「…雁翎殿下安啦,他很厲害!我們不需要擔心他啦!」葉慕南強自鎮定的笑道。

鉞雁翎看葉慕南明明一副非常擔心的樣子,卻仍決定按照計畫行事,感激之餘亦有些愧疚。默先生早就要我不論遇到何種難受之事都得忍耐了,怎麼在這緊要關頭老毛病又犯?

「…我知道了,就照原定計畫動身,出發吧。」他閉上眼將清冽的冷風吸進胸腔,再次睜眼平穩堅定的說。

「遵命!」將士們雄壯威武、整齊劃一的聲音震攝整片山林,在天地中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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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文官等等派不上用場的人,全被鉞硫貝集中用法術困在閒置的建築裡,以免多生是非。現在還能自由行動的就只剩參戰所需人員。

大殿前方白石砌成的階梯上站滿赤軍,一路排到廣場正中央,廣場後半部則是陣列嚴謹散發剛猛氣勢的禁軍。

李翼位在廣場正中央,孤身立於禁軍最前端。

他有如人偶面無表情兩頰凹陷,眼神冷硬死板,白長髮散開迎風更顯凌亂。

身上的戰甲雖飽受風霜已傷痕累累卻因細心保養反而更顯威風,佩戴著他揚名天下的手爪,靜靜的站在禁軍與赤軍中間,全軍安靜無聲蓄勢待發。

將長劍末端抵在地上,鉞硫貝身披皇袍和柳泊舟站在大殿前。

他胸前忽然一陣劇痛,但痛楚隨即消失,他按著胸口疑惑不已。是寄生蠱造成的?還是疲勞?尚在思索之際,他不經意看到冰晶在天空爆裂。

那不是司馬麟的法術。

那瞬間,鉞硫貝心裡涼了一截,再沒有心思去細究身上發生什麼事。

握著劍柄的手不自覺用力,眼神動搖。

他死了?認識那麼久的生死至交…我耗費無數心力只為讓他重生的人…死了?

「…陛下…」隨侍身側的柳泊舟看著素來沉著的鉞硫貝,憂心的輕喚。

他認識的鉞硫貝,無論何時決不會顯露出一絲慌亂,而今雖不甚明顯但他冷峻的面容竟滲出些許徬徨。現在不是擔心防禦陣式的時候,陛下這副樣子更讓人擔心。

鉞硫貝一震,驚覺自己的失態,趕緊斂容準備向柳泊舟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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