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是祭拜溫氏門人的日子,柳泊舟一如既往的拿著雜七雜八的供品準備出府,臨到門口處又回頭瞥了眼站在長廊下目送他的鉞硫貝,視線移轉到那人手裡拎的酒甕,張口欲言卻是無聲沉默,終究獨自一人落寞的出門去了。
平時幾乎不喝酒的鉞硫貝只有在每年這一天,會掙脫束縛,只做一個緬懷故人的普通人…最開始的時候甚至喝得讓人心驚。
起初的那幾年,時常有柳泊舟踏著月色歸來,卻遍尋不著鉞硫貝的狀況,他急得幾乎要將皇爺府整個翻過來找,最後卻是在溫家人住過的那塊小院中,那棵枯槁焦黑的半殘梅樹下,看到平時端正肅穆的主君,抱著酒罈坐在酒堆中,頭髮散亂的歪著脖子,靠在枝幹上睡覺。
月影斑駁,柳泊舟站在梅樹前方,眼睜睜看著那樣寂寥的場面,幽微的光線枝條的影子,將鉞硫貝整個人壟罩在漆黑的碎片中,而縫隙處的幽光,恰似那人說不出道不盡的傷働,彷彿落下虛幻的眼淚,如此令人心酸。
面對這幅淒婉的畫卷,柳泊舟不禁暗自祈禱,如果蒼天有情,希望能在做夢時,讓皇爺能有一刻安逸…即使只是鏡中花水裡月也好…
想著想著,柳泊舟就這樣呆呆站在原地,不敢驚擾對方的夢境,遙遙仰望枝頭上暫棲的飛鳥,夜風輕拂枝葉飄搖,飛鳥振翅遠去,天際殘雲紛飛,遠方的離人不知是否有知?
柳泊舟仰頭望月,那一輪明光卻在他眼中漸漸模糊不清,化為零零碎碎的小小晶瑩,點點滴滴落在襟上,墜到地面驚起一片塵埃。
…如果自己愛哭的毛病治不好,那就連同皇爺的份,一起哭吧…
柳泊舟盈滿淚水的眼睛裡流光閃閃,小心翼翼的蹲在鉞硫貝身邊,打算慢慢把酒甕收拾乾淨,抬頭卻看到對方正在看自己。
即使剛剛才從酒鄉中醒來,鉞硫貝雙目仍然清明,那對幽海之淵般的藍眼睛倒映出自己的模樣,素來冷峻的臉上有些遲疑,嘴唇微啟卻是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