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眾人便在空屋休息,葉慕南去森林中打獵準備所需糧食,魏嫣凝和鉞雁翎留在屋內閒聊,默蒼離在屋前仰望月色,李墨白一言不發駐足在他旁邊。

「李先生有話想講?但說無妨。」默蒼離揚袖抬手,數百隻冰幻化的鳥從四面八方飛來,他彈響手指剎那間冰鳥碎裂,化作細雪散落消失。

「…為什麼要問殿下那種問題?」李墨白蹙眉沉吟,還是忍不住開口。

雖已過了一段時間,默蒼離仍馬上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是自己跟雁翎殿下提出的問題…能快速攻城但犧牲許多人,和一步步前進,沒效率卻盡量不傷害人民的作法要選哪一個那件事。

他不馬上回答,斯文的微笑注視對方。李墨白沉默良久遲遲沒有出聲。

「有何不妥嗎?」須臾,默蒼離淡淡反問。

「…殿下還小。」李墨白緊抓著一隻嶄新但有些粗糙的拐杖,猶豫的開口。

「你想說的不是這件事,何況雁翎殿下已經十七歲,不是孩子。」默蒼離笑道。

「…為何要像測試那樣問殿下?難道您不信任他嗎?」李墨白知道這一路都是他跟葉慕南在照料鉞雁翎,這樣質問說不定會惹怒對方,但事關殿下的形象不得不問,所以他想了又想,直到現在只剩兩人獨處才開口,以免殿下難受尷尬。

「這點我承認,雁翎殿下雖和善,畢竟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難免會讓人擔心他過分急躁,倘若引你不快我願向你道歉。」默蒼離溫文微笑欲躬身向他陪禮,李墨白連忙搭住對方的手臂阻止,搶先一步向他躬身。

「默先生,我才該向您賠罪,我豈能質問您。」李墨白誠摯的直視對方說道。

「哪裡,雁翎殿下能有你們常伴左右是件幸福的事。」默蒼離微笑。

李墨白撫摸手上那枝拐杖,溫潤的雙眼增添許多暖意,那是鉞雁翎見他丟失拐杖後行動不便,特地去森林裡找來木枝親手削製給李墨白的,雖只是一樣簡單的東西,對李墨白來說卻比黃金還要珍貴。

正是那份溫柔的心意讓他甘願為鉞雁翎獻上一生,所以他無法忍受有人質疑殿下,即便是恩人。

「…其實您更想試探的是我吧?」李墨白和默蒼離一同沐浴在月色下,靜謐的夜晚彷彿旭國即將迎來的血戰只是幻想,過了良久他寧靜的微笑,自言自語般輕聲呢喃。

默蒼離不否認,輕快的笑起來。沒錯,他早知道鉞雁翎會如何回答,說什麼擔心他血氣方剛其實都是嘴上說說,他真正要確認的是眼前的男人,雁翎殿下仁善但若身邊有陰狠之人又會如何?雖然有些時候或許正好能相輔相成,但眼下並不適合故而出此下策。

「默先生,我仍有一事不解。」李墨白溫文爾雅的看向默蒼離。

「請說。」默蒼離微笑,優雅的抬手做出請的動作,示意對方繼續。

「您不打算再做官嗎?」李墨白瞄了眼身後,確認鉞雁翎沒有走出屋外才開口問。

默蒼離知道他的意思,李墨白的原意是:『包含募兵打仗蒐集戰備軍需等等…這些所有事情您分明能在護送殿下的過程中一併完成,然而您卻等完全忠於殿下的人出現才開始進行,是否代表當一切事畢便要離去,不願在朝為官?』

這麼長的一段話,若不是自己來聽,對方不可能濃縮成這樣,正是知曉自己能理解才簡化成這樣,那麼不必明說便已足夠。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閒雲野鶴挺好。」默蒼離撫著下巴,隨口吟道。

雁翎殿下需要能常伴他左右的臣子,可惜我並無意在那些人之中。

沐浴在銀光之中,默蒼離淡淡的笑容沁著幾分憂愁、哀傷,看來有些虛無飄渺。

李墨白點頭不強求。

「…咳咳!!」默蒼離忽然躬身猛烈咳嗽,幾滴艷紅自他掌中濺出,滴落在雪上。

「?!默先生!你怎麼…」李墨白連忙扶住他正欲呼喊,默蒼離卻抓住他的手,搖頭示意對方不要張揚。

李墨白蹙眉猶豫,默蒼離咳得沒辦法說話,只好用指腹在他掌中寫字,李墨白神色一變,最終凝重的點頭。

一隻彩蝶在上空翩然飛舞,盤旋片刻後靜悄悄的沒入夜色裡失去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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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位在鉞硫貝寢殿附近有棟獨立樓房,司馬麟便住在其中。

鉞硫貝推開門,踏進室內便見到司馬麟坐在窗邊矮榻上,身上只隨意披了一件袍子,懷中摟著媚眼如絲的俏佳人,在旁服侍的數名女子環肥燕瘦各有嬌豔之處,身上罩著輕薄的絲絹隱約可見肚兜顏色,比起全部脫光這樣的裝扮更叫人心癢難耐,他愜意的抽著菸管,雙眼微瞇顯然相當享受這樣的溫柔鄉。

「陛下,有何吩咐?」司馬麟慵懶優雅的抬手,雖然口中喊陛下,但動作卻表明自己是主,對方是客。

鉞硫貝冷哼但沒有發怒。

圍繞在司馬麟身畔的其中一名女子,端著精美的酒盅,儀態優美美宛如繪卷般,取出酒杯將金黃色的瓊漿斟滿,風情萬種撫媚的笑著奉給鉞硫貝。

「…你倒享受。」鉞硫貝淡淡說道,搖晃手中酒杯一飲而盡,奉酒給他的女子挽著他的手臂,跟隨對方的步伐走近司馬麟,鉞硫貝在矮榻另一端坐下,女子順勢坐進他懷裡,鉞硫貝並不抗拒。

「我抱持享樂主義,誰知道幾時就沒有這種暖玉溫香抱滿懷的樂趣了?」司馬麟文雅的五官因為清淺的笑意更顯俊秀,若有似無的逗弄懷中女子的下巴,風流的話語逗得眾女格格嬌笑,鉞硫貝無言以對。

「那麼,陛下究竟有什麼事?」司馬麟撫著煙管,悠哉的問。

「…拿來。」鉞硫貝皺眉沉默片刻,單手按著額頭,另一手做討要的動作。

「什麼東西?哪位的肚兜嗎?」司馬麟佯裝不知,優雅的笑道。

四周再度嬌笑連連,鉞硫貝怒目瞪視司馬麟,額角青筋暴跳。

「…你自己會醫術應該也知道,這不能常吃,會短命。」司馬麟無奈的輕嘆,從懷裡摸索出藥瓶遞給對方。

鉞硫貝粗魯的奪過瓶子,沒確認過就仰頭一飲而盡。

「無所謂,反正我要活到贏過他們。」鉞硫貝長吁一聲,感覺舒緩許多。

「那樣就夠囉?何必那麼執著?當皇叔地位跟權力也很高啊,夠你享用一世榮華富貴不是嗎?結果卻要在王座上賭命。」司馬麟撥動有些凌亂的紅髮,無奈的問。

「你有資格說?那你何必留在這裡?去過你第二次人生,不要跟他們對決平淡的隱居如何?」鉞硫貝斜睨對方,不以為然的回嗆。

「…話說回來你還真信任我,不怕我放毒藥在裡面嗎?真叫人受用。」司馬麟眼神一暗撇頭轉移話題,表情瞬間變換吸了口煙管,愉悅的笑彎眼輕聲說道。

「殺我沒好處,尤其是現在。一旦我死了你就是眾矢之的,再怎樣也沒那麼蠢。」

鉞硫貝發現對方表情變化卻沒繼續多說,冷眼移開視線淡淡的回答。

「難說,或許…我是他們派來的間諜啊?」司馬麟倚著女子的香肩,閉眼似睡悠閒的回答。

「間諜?默蒼離派的?誰都可能是,唯獨你不會。」鉞硫貝嗤之以鼻的冷哼。

司馬麟吐煙不說話,文雅的眉眼滲出些許殺氣,輕揚的嘴角笑意依舊卻寒冷陰森。

一時間室內寂靜無聲,眾女子識相的靜靜替他們斟酒,過了許久司馬麟才又開口。

「話又說回來,你就不能說好聽一點嗎?例如說因為我相信你是好友之類的…」

「我很誠實,說不出口。」鉞硫貝竭力控制翻白眼的衝動。你可以再愛演一點!

「…呵呵…你還是老樣子,一點變也沒有。」司馬麟低下頭,歡暢的笑道。

「囉嗦!看你今天心情好成這樣,發生了什麼好事?」鉞硫貝煩躁的擺手問。

「啊…我忘了說,默蒼離中蠱了。」司馬麟笑意更甚,話聲裡透著得意。

「未成熟的寄生蠱不是被他取出,控制術也失敗了嗎?」鉞硫貝揚眉疑惑的問道。

「那枚寄生蠱我本就沒指望能控制住他,所以在上頭附加了尚未實用過的蠱毒,之前沒告訴你是因為如果失敗就太丟臉了。」司馬麟掌抵下巴,笑得如沐春風。

「是怎樣的蠱毒?你還真悠哉,叫你來幫忙朝政也不肯。」鉞硫貝抱怨。

「不要,處理朝政那種事我上輩子就已經膩到不行了,現在這樣補補結界、調藥設計謀多開心啊?還有美人相伴。」司馬麟摟著女子的纖腰,慵懶的耍賴。

鉞硫貝嗤之以鼻,冷臉等他繼續往下說。覺得頭又痛起來了。

「不習慣這種說話方式?像之前那樣平靜可好?」司馬麟輕笑,慢吞吞的坐起身。

「知道中間值這個詞嗎?」鉞硫貝怒目而視,為什麼只有這兩種選擇?

「那個蠱毒嘛…是用默蒼離的頭髮培育,用在他身上特別有效也沒有解藥,中了的話會咳血,全身骨肉包含內臟彷彿被無數針扎,一開始只有瞬間痛楚也不明顯,到後來發作的時間會慢慢拉長,疼痛程度逐漸擴大,如果沒被折磨到自盡…最後五臟六腑會融成一團爛泥,在將死未死的時候緩緩從五官流出來…」司馬麟迴避說話方式的爭論,偏著頭欣喜的解說,眼底深處卻是和表情極不相稱的狠戾。

「…夠了。」鉞硫貝擰眉低語,不想再聽下去。虧你能用這種表情講出口。

「是是是…對了,鉞雁翎他們救起李墨白,收服柏關副將魏嫣凝,現在往櫻關出發了。」司馬麟無奈聳肩,露出天下無人是我知己的自憐神情,鉞硫貝懶得理他。

「…到底還有多少事?一次說完行不行?」他不耐煩的問。

「目前沒了,有事我會馬上跟你說。」司馬麟懶懶說道,鉞硫貝狐疑的看他。

「好了…出發吧,我可愛的彩蝶們。」他溫柔微笑優雅起身,抬手橘黃色長袍飄揚,銀線繡成的花紋鮮明的晃動。

滿室燭光映得一身璀璨,清風拂過窗戶,身畔的佳人幻化成無數彩蝶,拍動的翅膀磷光耀眼,天未明夜色仍籠罩萬物。

鉞硫貝和司馬麟並肩仰望隱沒在雲端的蝶群,一時無話舉起酒盅相對痛飲。

成王敗寇,願此生…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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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嫣凝在柏關交代完事務,替眾人買了馬同行,李墨白一家和鉞雁翎等人分頭,五人四匹馬行走在官道上,默蒼離和葉慕南並行走在最前面,魏嫣凝和鉞雁翎各騎一匹馬,看著貌美如花的默玥蓮,她伸手輕觸自己臉上的眼罩,心裡有些在意。

這麼多年過去,若說不想被人疼惜是騙人的,當初如果沒有傷到臉…現在早已經是別人的母親…

魏嫣凝猛然搖頭。我在想什麼?莫名其妙!沒嫁給那個混帳根本是大幸!明明許久不曾想過婚嫁問題了!我這是怎麼回事?

瞥見葉慕南的背影,她有些悵然…但更多的是怒意。都是你沒事亂說話才會害我胡思亂想!

「魏姐姐,妳怎麼了?」默玥蓮清脆動聽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魏嫣凝看向她。

「沒什麼,妳可要抱緊殿下,小心別摔下來了。」她搖頭溫和的說。

瞥見鉞雁翎因為被默玥蓮更用力抱住,瞬間通紅的臉,魏嫣凝浮現淡淡笑意。

殿下也到這個年紀了呢,小倆口這樣挺可愛的。她關愛的想。

自從鉞雁翎跟默玥蓮說魏嫣凝和自己小時候相處的趣事之後,默玥蓮絕不承認的輕微妒意煙消雲散,加上原先便活潑的個性,不久之後已親切的喊她姐姐。

魏嫣凝的敵意基本上只針對鉞雁翎跟鉞霽夜以外的男性,默玥蓮對自己的稱呼她並不生氣,反而覺得挺好…畢竟鉞雁翎現在已經不宜再像以往這樣喊她了。

「跟妳說喔…」默玥蓮拜託鉞雁翎將馬騎得更靠近魏嫣凝身邊,歪著身體盡量湊近對方,魏嫣凝疑惑的拉近距離想看看她要說什麼。

「葉叔叔人很好的,會做飯、會醫術、武藝高強、身高體壯英俊瀟灑、有時候又好笑,溫柔體貼還很大方,妳真的不考慮他嗎?」默玥蓮壓低音量極力推薦。

「這…我…」魏嫣凝瞠目結舌,臉上一紅有些手足無措。現在是怎麼回事?

「魏副統領,蓮兒說的是真的。」鉞雁翎聞言淺笑,連忙一本正經的幫腔。

「…殿下!默姑娘!請別再說了!我…我們現在該做的應該是奪回皇城!兒女私情什麼的…不重要!」魏嫣凝擺手有些結巴的扯開話題。

聞言,鉞雁翎的神色一凜,拉著韁繩的手為之僵硬,是啊…生死都無法定論,談什麼感情呢…他沉默下來,勉強牽動嘴角向魏嫣凝點點頭。

魏嫣凝非常懊悔,明知殿下最近正煩憂著,我卻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們怎麼了?」默玥蓮天真爛漫的問。為什麼大家突然不說話了?

「沒什麼,再過半天就到櫻關了,蓮兒累不累?」鉞雁翎垂眸柔和的問。

默玥蓮笑嘻嘻的搖頭說不,鉞雁翎為了不讓她被憂慮影響到,和她閒聊起來。

「…看你之前那副德性,我還以為你會一直在人家旁邊打轉。」默蒼離跟葉慕南一直保持沉默,聽到後方三人的對話內容,默蒼離暼葉慕南一眼,淡淡說道。

「你不懂啦,我在這方面可是行家,這叫欲擒故縱。」葉慕南得意的挺胸。

從他們出發到現在已經數日,葉慕南一改之前的熱情,和魏嫣凝的相處刻意變得比之前生疏,客氣得像對她的求婚從沒發生過,魏嫣凝開始猜疑對方是耍著自己玩。誰料到這正是他的目的?成功的讓自己在對方的心裡留下強烈的印象。

「…得意什麼?」拈花惹草鍛鍊出來的本事?默蒼離無奈,真想裝作不認識他。

「別管我了,現下各處情況如何?寄生蠱研究得如何?」葉慕南正色問道。

「…在鉞硫貝治理下,皇城井井有條…李先生的策略無法逆轉皇城民眾的印象。」默蒼離蹙眉。若對方只會一昧蠻橫打壓倒好處理…卻是這種麻煩情勢。

「所以皇城的人民還真的以為雁翎殿下…」叛變兩個字,葉慕南沒說出口。

「嗯,這種狀況我們若是帶兵馬回去,在他們眼中就更加證實叛賊的說法。同時對方巧妙的篩檢並壓低皇城出入的人數,有關於雁翎殿下的消息更是完全死守,半點都進不去。李先生的策略在其他地方都有顯著效果,收了許多民兵…」默蒼離還未說完,葉慕南臉色微變。這麼一來…到時候就會變成人民相互廝殺。

對仁厚的鉞雁翎來說,皇城無數居民變成人質…還是會對自己揮劍的人質。

「你有辦法處理?」葉慕南煩亂的抓頭,雖是詢問卻要默蒼離用肯定句回答。

「雁翎殿下希望我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我不太擅長…所以還需要一些時間。」默蒼離淡笑。

「你是在表示自己陰毒狠戾嗎?」葉慕南狐疑的問,默蒼離不答聳肩默認。

「…蒼離,這麼多年我從沒問過你,當年你是如何用五千人在三天內,擊潰楠國五十萬人的?」沉默許久葉慕南沉著臉,猶豫的問。

「很重要?」安靜半晌,默蒼離平靜的看著摯友,溫潤如玉的眼底蒙上一層陰影。

看著他明顯不願深論的神情,雖不知實際上究竟如何,但其中殘酷自不必多問。

葉慕南心裡有些難過,當年他是多麼文雅俊逸猶如謫仙…他究竟是抱持怎樣的心情,獨自一人率軍征戰…即便明知喚不回珍惜的事物,仍然頭也不回的踏上晦暗的毀滅之路?時至今日,過去的罪孽仍然緊緊糾纏,揮之不去…

「…滅國也罷、陛下被殺、紅羽姑娘自盡也是,你就是把所有事全攬在自己身上,才會老得那麼快啦!別再因為過去的事消沉啦!打仗嘛,用點計謀算什麼?不用在意啦!」現在不能跟著消沉!這樣蒼離會更陰鬱!葉慕南怕影響對方,要求自己爽朗燦笑並猛力拍默蒼離的背。

默蒼離豈能不知對方的用意?連追問的意思都沒了,這樣體貼的友人上哪找去?

他淡淡微笑,就算是為了雁翎殿下跟你,我不會再用那種喪德沒人性的方式了。

「…咳咳…」默蒼離笑容一滯,按著胸口輕聲咳嗽。

「怎麼啦?內傷還沒好?等到了櫻關替你抓些藥材補補。」葉慕南關切的說。

「沒什麼,再養一陣子就會好了。」默蒼離硬是憋住喉中的血,臉色蒼白的淺笑。

葉慕南狐疑的看著他。雖然有內傷可應該沒嚴重到會讓他變得這麼憔悴才對啊?

「別忙,說到哪了?」默蒼離避開葉慕南要幫他把脈的手。

「…寄生蠱。」葉慕南盯著默蒼離半晌,了解他的性情便不再勉強,無奈的說。

「嗯,關於這個…我想了又想,還是只有剝離的方式才能完全根治,不過我已有方法能大幅減少風險…」默蒼離講到一半停住,目光移到樹梢。

順著他的視線,葉慕南看過去卻什麼也沒瞧見。沒有之前來探查的彩蝶,甚至沒有其他動物。默蒼離趁隙拿帕子擦拭嘴唇。

「你多心了,繼續吧。」葉慕南轉回頭,默蒼離袖中染著血漬的帕子剛藏好。

「我用這一節寄生蠱做了實驗,發現牠被冰凍住會進入休眠狀態…」默蒼離若無其事的拿出從范賀伊頭上取出,被包在冰裡的寄生蠱。

「…那東西還活著?」葉慕南嫌惡的扭曲表情,將兩人間的距離拉遠。

「活著,如果解開法術牠就會去找當初寄生的對象。基於這個特性,之後遇見其他被下蠱的人,就先擊敗對方再找人施放冰系法術讓他們陷入假死狀態,接著為了讓牠離開宿主,要把用對方鮮血做出的替身放在旁邊…就我觀察這東西並無智力可言,到時候為了不進入休眠狀態,牠會自行脫離原宿主並寄生到替身上…慕南你去哪裡?」默蒼離專注的講解,葉慕南騎馬越離越遠。

「噁心死了,不聽!」他作嘔的抱怨。

「不行,你給我記清楚,哪一天我不在了…」默蒼離蹙眉淡淡開口。

「說啥?你要去哪裡?果然怪怪的,你究竟怎麼了?」葉慕南質疑的瞪著他。

「我去哪裡要跟你報備?三歲小孩嗎?只是未雨綢繆罷了,沒准之後你我會分頭執行作戰,先交代清楚為上。」默蒼離無奈苦笑。

葉慕南瞪著他許久,卻無法從那張完美無缺的笑容裡找出一絲端倪,鬱悶的點頭。

默蒼離藏在袖中的手捻指算了算,眼底露出既晦暗又欣慰的古怪神情。

…倘若此戰必須犧牲…「這次」就由我來…蓮兒跟雁翎殿下就拜託你了。

他嘴唇微動,卻沒發出聲音。

「啥?你有說話嗎?」葉慕南疑惑的問,默蒼離但笑不語。

樹叢後方,一片枯葉自樹梢緩緩落下,猶如蝶舞般翩然旋轉,轉眼間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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