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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該死!!」鉞硫貝按著頭暴躁的摔碎手上的戒指,惡狠狠的咒罵。

「我不過離開一下而已,怎麼啦?氣成這樣?」司馬麟慢吞吞的走來。

「穆揚嘯身上的寄生蠱被除去,鉞雁翎已將楓關的士兵收服!」鉞硫貝怒喝。

「哈哈哈,被擺了一道呢。」司馬麟坐在鉞硫貝椅子的扶手上,悠哉的笑道。

「閉嘴!笑什麼笑!」鉞硫貝怒火大熾,按著頭的手更加用力彷彿想將自己腦袋壓破,隱約能看見蓋在手掌下的青筋不正常的暴跳,就像有蟲在扭曲鑽動。

「是是是~你脾氣越來越大了啊,還是考慮把那些蟲子全剝離吧?」司馬麟敷衍的擺手建議。

不出所料鉞硫貝表情猙獰,死也不肯點頭。

寄生蠱除了分陰陽以外,還有另一個特性,當其中一方被消滅或剝離宿主,在另一宿主身上寄生的不論陰陽,皆會陷入狂躁狀態導致劇烈頭疼,若強忍痛苦置之不理甚至可能鑽出頭部導致宿主死亡,所以一旦另一方寄宿的蠱消滅,雖然必須承受喪命風險,還是得拔除才有機會保命。

「真固執…吃下,我替你把用不上的蟲子除去。」司馬麟聳肩扔給他一包藥。

「這什麼?沒見過的藥粉。」鉞硫貝吃力的看著藥包上畫著的楠木,疑惑的問。

「…是我很久以前配給別人護身用的藥粉,,先前可不是看你無法休息卻故意不讓你吃,最近我才從廢棄的楠國宮殿裡找回藥方。這些是剛剛去調配的,服下去至少能昏睡好幾個時辰,效果很強就算用刀子捅你一樣不省人事,你可以不吃就看你信不信任我囉。」司馬麟文雅的笑容一滯,幽泉般的眼底閃爍須臾,頃刻間又恢復一貫的輕快口吻。

「…你別弄錯隻。」鉞硫貝皺眉仰頭吞下藥粉。說這話我還能不吃嗎?真是…

「小看我?除過那麼多隻哪會弄錯?」看著鉞硫貝昏睡過去,司馬麟無奈的搖頭。

將手掌覆在鉞硫貝頭頂,司馬麟小心謹慎的將金黃色的法力注入,靜謐中回憶波濤洶湧的在腦海翻騰,他想起那個已然逝去多年卻始終無法忘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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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前.楠國宮殿

『聽說父皇要派妳去炵國竊取機密?』穿著月牙色鑲以金線裝飾的華貴衣袍,一頭白金色長髮的司馬麟攔住走廊上的絕色佳人,著急的問。

『拜見殿下。』柔美的嬌軀盈盈下跪,婉轉的聲調聽來如沐春風。

『我說過妳不需要對我跪拜!父皇真要妳去炵國?』司馬麟扶起她,焦躁的追問。

『回殿下,確是如此。』鵝蛋臉上完美的紅唇開闔,恭謹巧妙的避開對方的手。

『父皇到底在想什麼?!妳明明手無縛雞之力,竟將妳派到敵國!這…』對方的舉動盡收眼底,司馬麟神情稍顯黯然,但此刻心繫對方安危急得只想亂轉。

『多謝殿下替我擔心,但君有命臣不能不從,紅羽雖只是一名舞姬,想為國做事的心情亦不遜於百官,請殿下別為此多加憂慮。』她客氣卻疏離的緩緩說著。

『怎麼可能不擔心!妳明知道我…』司馬麟文雅俊逸的眉眼透出滿滿關切,情急中差點將她擁進懷裡但及時煞住,豈能如此無禮?且他不願讓對方受到驚嚇。

『…有殿下關心足矣,紅羽感激萬分。』紅羽為難的抿唇苦笑,裝作不懂其語意。

『若妳嫁給我就不必冒這種風險了,成為太子妃我就能保護妳…』司馬麟急道。

『多謝殿下抬愛,紅羽一介舞姬,不足以當此重任,還請殿下另覓佳人。』紅羽垂眸歛色,委婉的說道。先別提並未對司馬麟動情,自己的地位雖高但仍只是舞姬,楠國皇帝不可能讓這種身分的人做太子妃,只能直言勸諫。

司馬麟既失望又難過,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

他知道她對自己從未動情,即使自己吐露再多愛意,紅羽依舊不願傾心於己,同時他亦明白對方在意的事。不過即使如此司馬麟貴為東宮仍可強硬娶她,只是絕非正妃。

他不要!他只要她,其他都是多的,他要的是她的心,他不要看到所愛迫於權勢嫁給自己然後餘生鬱鬱寡歡,所以他願意等…只希望有日能博得青睞。

『…這件事之後再提,我先讓妳帶點防身用的東西,且隨我到東宮殿。』司馬麟揮去腦中雜念,強打精神淺笑道。

紅羽知道對方決不會害自己,同時對於無法回應這份感情有些內疚,當下乖順的點頭移動蓮步跟在他身後。

『我知道妳生性善良,這藥不會傷人,服下後會讓人昏睡數個時辰,若是妳去蒐集情報時有人…就拐他服下,一切小心就算沒有達成目的也無妨,只要妳平安就好,答應我別冒險。』司馬麟忙碌半天,在能貼身帶著的布囊中竭盡所能塞滿藥包,他知道嬌弱的紅羽唯一能潛入官員家的方法,就是靠美色混進府裡再竊取情報。誰知道炵國那些傢伙會做什麼?她那麼聰慧,在被伸魔爪前拐人喝下藥不難吧?雖擔心得六神無主,無奈皇帝既下令便不會收回,只能再三囑咐。

『紅羽謝過殿下。』接過沉甸甸的布囊,紅羽深切感受到對方心意,溫雅的頷首。

沒幾日她便離開楠國,司馬麟在擔憂中度日如年,過了一段時間總算盼到她回國。

沒想到她能與星月爭輝的眼眸黯然失色,一日比一日更加消沉,整天就是對著一幅畫發楞。

畫中的男子長銀髮隨風飄逸,翩然若仙俊逸出塵,她用司馬麟從未見過,熾熱愛慕的神情癡癡的凝望,纖細柔美的手指拂過畫布,一筆一劃不知描摹過多少回,良久她放下手悲淒的按著心口,哀傷的眼角滑下澄澈透亮的淚水。

司馬麟在門外站得四肢發麻冰冷無力,天旋地轉中他心痛如絞,悲傷難平的了解到…思慕已久的她已將芳心託付給別人。

『…你是炵國的丞相啊…』紅羽幽微的嘆息輕輕飄進飄進司馬麟耳裡。

他猶如晴天霹靂,原來那人是炵國丞相默蒼離!

由於雙方長年交戰,他只聽過名字未曾見面,加之楠國只有一個繼承人根本不可能送上戰場,所以他到現在才知道他的相貌。

司馬麟震驚不已,兩國交戰中竟愛上敵國重臣!她早已因為自己傾心於她被人盯上,特別是不許自己娶她的父皇!先前才得知父皇叫她去敵國就是要想辦法除掉她好讓自己死心,現在要是被人知道,直接扣上叛國的罪名都不奇怪…反正只是藉口罷了。

不行,不能讓她遇到這種事。

司馬麟一心要保護她,將原先服侍她的人全數換掉,改派自己的親信照料紅羽,沒想到他的用心反而惹怒楠國皇帝,在某次酒席上將他灌醉,待得清醒紅羽已被送上戰場,下令刺殺默蒼離。

想也知道辦不到擺明要她送死!心焦如焚的司馬麟被軟禁在宮無法硬闖戰場營救,茶不思飯不想終日只為她憂心。

然而他終究沒等到紅羽歸來的那天…據士兵回報,她是自刎而死,倒在默蒼離懷裡,臉上帶著幸福的神情,就算那是她生命最後一刻…

司馬麟發狂的摔碎眼前所有東西。妳有多愛他!寧願自盡也不願傷他分毫?

世界陷入一片漆黑猶如永夜降臨,皇宮燈火大熾連日歡慶戰勝,他獨自一人窩在空蕩蕩的東宮殿,憔悴神傷心魂俱碎,冷漠木然的看著熱鬧喧嘩的眾人。

國家戰勝又如何?失去妳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曾以為我終究能等到妳,卻換來這樣的結局,連妳最後一面都沒看到!

早知道…早知道會這樣,我也該強行將妳留在身邊,就算妳恨我一生,至少我還能護妳一世…只要妳活得好好的…

『…只要妳活得好好的…』司馬麟茫然嘶啞的對著虛空低語,早已連淚水都乾竭。

後來的事他反而沒記得那麼清楚,只傳來有人大喝默蒼離帶兵來襲的聲音,門都還沒出竟已中招,整個宮殿混亂瘋狂的喊叫漸漸微弱,最後悄然無聲靜謐得駭人。

將死未死之際,他模糊的記得被鉞硫貝救起,剩下的就是對默蒼離滿腔的恨意。

…就算魂飛魄散,我也定要拉你陪葬!

司馬麟掐碎從鉞硫貝頭頂拔出的寄生蠱,眼底燃起陰狠的烈焰,在心中發誓。

--------------------------------------------------------------------楓關

狂雪迷亂,默蒼離獨自站在城牆上遠眺,幽暗夜色裡他深沉的表情在火光明滅中忽隱忽現,一貫文雅含笑的他今夜顯得特別陰鬱。

身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不用回頭甚至不須等對方出聲,他也知道靠近的人是誰。

「雁翎殿下醒了嗎?」默蒼離淡淡開口。

剛剛把殭屍部隊的事情告訴鉞雁翎等人,果然他雖強行壓抑怒火,還是氣到昏過去,現在和穆揚嘯一起被軍醫照料。

「嗯,醒了。嫣凝在操練士兵,蓮兒陪著雁翎殿下。」葉慕南走到默蒼離身旁交代眾人行蹤,默蒼離點頭。

「喂,,認識這麼多年,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心事?說吧。」葉慕南等老半天,四周除了風雪聲外再沒其他聲音,忍不住催促。

「…我想了又想,還是找不到雁翎殿下期望的,和平攻進皇城的方法。」默蒼離無奈的聳肩看向葉慕南,溫潤的雙眼蒙上些許晦暗。

「打仗哪有和平的?雁翎殿下心裡也知道啦,盡力而為就好。」葉慕南搔頭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除了陰毒的方法以外,我想不出其他方式…看來我跟他們沒兩樣。」默蒼離自嘲。

葉慕南看他故作平靜,心中不忍,但說什麼都是多餘。

「…你就儘管煩惱吧,肯定是你這幾年太散漫造成的,沒多久就能想出方法啦!我知道除了下廚啥也難不倒你。走!聽說楓關盛產美酒,我們去討幾杯來喝!黃湯下肚有啥過不去的都丟了!」葉慕南沉默半晌,露出刻意的爽朗笑容,搭著默蒼離的肩膀硬是架著他走。總不能兩個站在這裡吹風到天亮吧?

默蒼離豈會不知葉慕南的習慣?

當他憂慮反而會故意聒噪喧鬧,表現得異常開朗以掩飾真正心情,反而更顯突兀。

「…好,不醉不休。」默蒼離苦笑。到底想不想藏住心情?早說過你太好懂。--------------------------------------------------------------------

在房內休息的鉞雁翎已經醒來一段時間,他卻沒有起身的慾望。

四肢百骸的力氣像被抽乾動彈不得,躺了太久身體有些冰涼麻木,但或許是心理因素造成,到現在鉞雁翎還是不敢相信。

皇叔怎會變成今天這樣?

一直以為弒親已是罪大惡極,想不到還有更糟的…整座城的人都弄成殭屍?

這超出他的理解範圍,相較之下奪位還比較合理。

「…為什麼?」鉞雁翎用手背蓋住眼睛,茫然的低語。

他早就想問,為什麼?為什麼?王位那麼重要?值得做出寄生蠱跟殭屍軍團那種東西,讓你殺掉父皇、害死母后,甚至和我兵戎相向?!

為什麼…你和父皇從小一起長大,看我出生漸漸成人…你怎麼做得出來?!

鉞雁翎對於認識他那麼多年卻未察覺對方心思的自己感到丟臉至極!

想起弒親之仇,他含淚憤恨握拳,腦海中回憶紛飛,美好的人生被他摧毀殆盡!

鉞雁翎眨眨眼,忽然想起數年前發生的一件小事。

當時是初夏時節,天空明媚耀眼,年幼的鉞雁翎在宮中亂跑,闖進了藏書閣。

『啊!對不住!皇叔!待會別說見過我!』鉞雁翎迎面撞上鉞硫貝,匆匆交代完便鑽進桌下,拉過桌布擋住縫隙,不知道在躲什麼,很快的鉞硫貝得到解答。

『皇爺千歲,可曾見過殿下?』太師拿著棍子衝進來,漲紅臉氣喘吁吁的問。

即使被桌布擋著,鉞硫貝也知道鉞雁翎肯定在拼命搖頭,好像他才是被問到的人。

鉞硫貝淡淡搖頭,太師恭敬的行禮後又氣沖沖的踏出門。

『…走遠了。』直到腳步聲消失在長廊盡頭,鉞硫貝彷彿自言自語般對著書架淡淡低語,好像鉞雁翎不在這裡,繼續自顧自的整理書籍。

鉞雁翎長吁一聲靈活的鑽出來,卻不溜走趴在桌旁看鉞硫貝提筆寫東西。

『這次又做了什麼?』鉞硫貝依然不看他,卻忍受不了兒童特有的灼熱視線,懶洋洋的隨口問。

『考差了,太師要打我。』鉞雁翎鼓著臉頰委屈的低頭,鉞硫貝挑眉。

打幾下手心而已吧?會痛到哪去?要到跑給人家追的地步嗎?反應也太誇張。

『…誰叫你不用功?』他不以為意的回答卻讓鉞雁翎興奮得睜大眼。

皇叔今天是不是心情很好啊?他平常很少說話還常常悶悶不樂的,今天怎麼了?

『嘿嘿,皇叔你在做什麼?』鉞雁翎訕訕一笑,熱情的繼續搭話。

『…幫皇兄整理文件順便提出我的建議。』鉞硫貝狐疑的愣了愣。開心什麼?

『真好,父皇曾說如果你來做皇帝也不會輸給他呢,我以後當皇帝時你也會幫我嗎?』鉞雁翎天真無邪的仰頭看著鉞硫貝,蹬著腿兒期盼的問。

鉞硫貝聞言瞬間僵住,臉上所有表情消失,握著筆的手顫動。

滴落的墨在紙上暈染開,一室寂靜只有蟬鳴從遙遠的樹梢模糊的傳來。

『……嗯。』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鉞硫貝艱難的從喉嚨擠出勉強的回應。

『皇叔真好。』年紀還小的鉞雁翎沒察覺氣氛變得詭異,親暱的撲向鉞硫貝。

低頭看向抱住自己腰間撒嬌的孩子,鉞硫貝沒發現自己臉上的表情鬆動,眼底深處變得柔和,不由自主的伸手揉亂對方的頭髮,鉞雁翎頗感好玩的怪叫起來。

『好了,別在這搗蛋,趕快去跟太師道歉。』鉞硫貝在他掌心放了幾顆糖果,板起臉故作嚴肅的叮囑。鉞雁翎雖調皮的吐舌,還是順從的點頭,小跑步著離去。

鉞硫貝盯著他稚嫩的背影嘆息,窗櫺映進的影子覆在臉上,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誰也解釋不清討厭甜食的鉞硫貝為什麼會隨身帶著糖果,尤其是現在的鉞雁翎。

他坐起來,墨黑長髮隨意披散,手指拂過臉上傷疤,湛藍色的雙眼深邃堅定。

無論原因為何,既然變成今天這個局面,再提從前的事已沒什麼意義。

咯啦…

腕上的鍊子莫名碎裂,鉞雁翎滿腹疑問的拾起碎塊端詳。

怎麼回事?之前不管怎麼努力都辦不到,怎麼突然就壞了?難道默先生出事?!

他越想越擔心,連忙起身欲出房。

「雁翎哥哥,你起來啦?正好我煮了吃的。」房門打開,默玥蓮端著香氣逼人熱騰騰的湯麵朝鉞雁翎走來,看他清醒高興得露出俏麗的笑容。

「蓮兒!默先生呢?他人在哪?有沒有出事?」鉞雁翎急切的問。

「我爹爹?他很好啊!剛剛跟葉叔叔在喝酒,他還說等等會寫一些指令給李先生他們,要我來看看你醒了沒有,他晚點會來跟你說明戰略,怎麼了?」默玥蓮滿臉疑問。雁翎哥哥是作惡夢嗎?突然在緊張什麼啊?

「沒事就好,這東西突然壞了,我還以為默先生出事才會…」鉞雁翎放心的坐回床沿,將手中的碎塊拿給默玥蓮看。

「真的欸!說不定是你突然變強了啊!雁翎哥哥你真愛操心,不用擔心我爹爹,來吃麵吧。」默玥蓮驚喜的看著碎塊,天真的說著。

「謝謝蓮兒。」鉞雁翎淺笑,不願跟她爭辯怎麼可能會有一夕變強這種事。

默玥蓮和他對視,臉上一紅心裡有些慌亂。雁翎哥哥怎麼好像變得不太一樣?好像…長大了?她似懂非懂,其實說穿了就是她被鉞雁翎凜然的神韻吸引罷了

鉞雁翎安靜的吃著麵,蒸氣氤氳驅趕房內寒冷的氣息,他從內而外漸感溫暖。

「…蓮兒,再一陣子就要出征,到時妳先回羨雲莊避開戰鬥吧。」鉞雁翎低頭看著空碗緩緩開口,準備好要面對默玥蓮的抗議。

等了許久卻沒有任何聲音,鉞雁翎不解的抬頭,默玥蓮閉眼摀著耳朵,裝作什麼都沒聽到。鉞雁翎停格,滑下尷尬的汗。

蓮兒妳知道什麼是掩耳盜鈴嗎…

「蓮兒。」苦笑著輕聲呼喚,默玥蓮噘著紅唇仍舊不理睬他。

「我有糖果喔?」鉞雁翎伸手入懷小聲呢喃狀似自言自語,默玥蓮聞言兩眼放光,期盼的看著鉞雁翎。

「還裝作沒聽到?」他挑眉無奈苦笑攤開手,掌中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你騙我!糖果呢?」發現自己受騙,默玥蓮氣沖沖的抗議。

「蓮兒。」鉞雁翎冷不防握住默玥蓮纖細的手,再次喚道。

「…什,什麼事?」默玥蓮被對方厚實有力的手握住,忸怩害臊得不敢看他的臉,想掙脫卻捨不得包覆在手上的溫度。

鉞雁翎的氣息盪漾在空氣中,似乎隨著默玥蓮鼓動的心跳越來越濃郁。

先前嘴硬將他歸類成家人,現在她明白兩者全然不同。

「…我不能帶妳去戰場,太危險了。阿暖她們會留在羨雲莊,妳去陪她們順便互相照應好不好?」鉞雁翎正色,柔和的勸說。

「可…可是我都陪你走這麼久了,我還救過你啊!我不是派不上用場的人!魏姐姐可以去,為什麼我不行!」看著自己的身影映在對方湛藍色眼眸中,默玥蓮沉醉在美好氣氛裡,差點糊里糊塗點頭答應,及時煞住甩頭抗議。

「她是武將豈能相提並論?蓮兒,妳聽話!我捨不得妳冒險啊!」鉞雁翎情急中將默玥蓮攬進懷裡。她尚未反應過來,睜著大眼睛呆住。

「我再也不想讓重要的人遇到生命危險,算我求妳…」從宮變到現在發生的事在鉞雁翎心中留下巨大瘡疤,想起重要之人逝去的痛楚,他寧死也不願再感受一次。

感到抱著自己的人顫抖著,對方的請求聲和當日在櫻關,鉞雁翎被法術影響不斷自責發出的嗚咽重疊,默玥蓮眼眶含淚抿唇掙扎許久。

「…好吧,我答應你就是。」最終她拍拍鉞雁翎的背,無奈應允。

叩叩…

門邊傳來禮貌性的敲門聲,默蒼離倚著門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要不要晚點再過來?」他文雅含蓄的問。

「…默先生你誤會了!我絕非心生歹念!」鉞雁翎愣了愣,驚覺自己和默玥蓮之間曖昧的姿勢,連忙面紅耳赤的跳起來解釋。

「什麼歹念?雁翎哥哥想做什麼壞事嗎?」默玥蓮張著純潔的大眼睛疑惑的問。

「沒什麼,只是開玩笑。現在來說明戰略,蓮兒想聽也可以但不能跟著我們知道嗎?」默蒼離輕描淡寫的替鉞雁翎開脫。

「我早就答應他啦!好哇!剛剛雁翎哥哥也叫我不要去,你們都嫌我礙事!」默玥蓮鼓起腮幫子雙手環胸,故意裝出鬧脾氣的樣子,其實心底明白他們的用心。

「少調皮,真拿妳沒辦法。」默蒼離知道女兒的性情,不以為忤的淡笑。

鉞雁翎焦急的解釋,默蒼離不阻止,反正此舉會讓她的好感度上升,有好無壞。

「還是雁翎哥哥好,爹爹都不睬我,其實我都懂啦!你不是要問那個鍊子的事嗎?快問吧。」看鉞雁翎慌得滿頭大汗就只為了安撫自己,默玥蓮欣喜的阻止他並提醒正事,鉞雁翎聞言一怔隨即無奈苦笑。蓮兒妳真是孩子性!

「我知道壞了,雁翎殿下恭喜你。」默蒼離未等對方提問已優雅的頷首說道。

「恭喜?可我什麼也沒做…」鉞雁翎茫然的看著露出難以捉摸微笑的默蒼離。

「雁翎殿下,恕我失禮…你最大的問題並非武力或法術,而是心中尚存猶豫,在戰場上些微疏失都有可能導致全軍覆沒,我和李先生已討論過這件事,決定在你未定下心來的情況下先按兵不動,術具是我為了測試你而作,現在既然碎了表示你已下定決心,無論何時出發都沒問題。只要你想,我立刻知會其他人。」默蒼離從容淡然,溫文爾雅的淡笑。

「…所以其實一切都備妥了?只是在等我?」鉞雁翎訝異的問。

雖想抗議為何不先說明這術具真正功能…

但才收服楓關沒多久?墨白先生不是剛到達羨雲莊?訓練士兵包含軍需都準備好了?范統領身體恢復完全了?他對這一切佩服得啞口無言。

「是的,很抱歉未事先說明。但如果先說了反而不會這麼快吧?」默蒼離看穿他心中所想,露出神秘微笑。俗話說欲速則不達嘛。

「嘖嘖,爹爹你怎麼可以騙雁翎哥哥?」默玥蓮伸出食指搖晃,譴責的咂嘴。

默蒼離聽了女兒的話,忍俊不禁的搖頭。好啊,還沒出嫁心就向著他啦?

「蓮兒?默先生哪有騙我?」鉞雁翎沒搞懂,不解的問。

「爹爹說這東西能保護你還可鍛鍊法術,結果是騙人的嘛!」默玥蓮指責。

「我哪有?它的確有保護作用,至於鍛鍊法術?意志堅定時出招不會更強嗎?難道我說錯了?」默蒼離露出完美笑容,理直氣壯的反駁。

默玥蓮歪頭苦思。明明很有道理怎麼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默蒼離和鉞雁翎看默玥蓮可愛的模樣,不約而同的會心一笑。

「默先生,可還記得先前約定?」鉞雁翎想起默蒼離的承諾便問。

「當然,雁翎殿下想問什麼?」默蒼離淺笑以對。

「…默先生你真的受了內傷?為何這麼久還沒有痊癒?我知道你有時候還是會吐血,請告訴我真相。」鉞雁翎懇切的問。

「爹爹?!你吐血我怎麼不知道!不是只有胸痛嗎?」默玥蓮聞言緊張的問。

默蒼離神色中隱約透出為難,視線悄悄移向窗畔,窗台角落有隻蜘蛛在結網。

「爹爹…」默玥蓮未察覺異樣,焦急的想繼續逼問。

默蒼離伸手在她面前一晃,默玥蓮中了催眠術,沉沉睡去。

鉞雁翎疑惑的看著他。

「…雁翎殿下,我的確不是受內傷,至於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清楚。有時內臟痛得猛烈,一日比一日嚴重…我想大概活不了多久了,生死有命無須強求…唯一掛心的就是蓮兒了,能否答應在我走之後好好照顧她…咳咳!」默蒼離抱起默玥蓮安置在床上,轉身恬淡冲和的淺笑,懇切的握住鉞雁翎的手要求。

鉞雁翎憂心忡忡的注視對方蒼白面容,最終只能握拳沉默的點頭答允。

默蒼離面容蒼白咳得兇猛,鉞雁翎連忙替他拍背順氣,拳頭中露出一小角紙片。

默蒼離虛弱的微笑,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安撫的拍拍對方手背。

「謝過雁翎殿下…請容許我之後再來說明戰略…」默蒼離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稍稍停頓再度開口,蹣跚的走向門邊。

鉞雁翎見狀連忙扶著他回去,不動聲色的將紙片藏於袖中。

夜深人靜時,他悄悄展開來看,才知默蒼離的真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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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操練場空無一人,魏嫣凝滿頭大汗坐在石凳上,仰望冬夜澄澈明月。

「想什麼呢?嫣凝?」葉慕南無聲無息冷不防的從旁邊冒出來,魏嫣凝嚇得有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從凳中跳起,轉眼已在三丈之外。

「你你你幹嘛突然冒出來?!」魏嫣凝氣急敗壞兼結巴的指著他嚷。

「我才要問妳做什麼失禮舉動?看到我俊俏的臉嚇傻了嗎?」葉慕南自鳴得意的說著,還隨手撩撥頭髮作驕傲狀。魏嫣凝頭痛起來,撇過臉不想搭腔。

「唉,瞧妳滿頭大汗,天氣這麼冷也不擦擦,著涼怎麼辦?」葉慕南聳肩從懷中抽出帕子輕輕替她抹汗,魏嫣凝方寸大亂羞紅臉連連迴避。

「我自己抹!笑什麼笑!」她惱怒的喊,對方朗聲大笑由她搶走帕子。

「害臊成這樣,嫣凝真可愛。」葉慕南不怕死的繼續油嘴滑舌。

「可愛你個頭!我可是武將,說我可愛是在汙辱我嗎!」魏嫣凝聞言暴跳的吼。

「武將是武將,可愛不可愛得另當別論,這是稱讚欸,我可從沒被人說可愛。」葉慕南無辜的說。魏嫣凝絕倒,你一個高壯魁武的大男人要人說你可愛幹嘛?!

正要狠狠吐槽,卻見葉慕南斂起笑容,嚴肅正經的凝視自己。

「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吧?蒼離剛剛在寫信給李墨白和范賀伊指示接下來的行動,到時候妳跟穆揚嘯同行對付殭屍部隊,我會跟妳們分頭執行別的作戰,小心為上別太逞強。」葉慕南如此肅穆的神情魏嫣凝還是頭一次見到,飛雪中夜色裡月光攏罩下他的衣袂隨風飄動,恍惚間如夢似幻飄忽不定,她心頭湧起一陣悸動。

「…不用你多說,我自己也會小心。」魏嫣凝用力甩頭,要打仗了胡思亂想什麼?

「那就好,話說嫣凝不叮嚀我要小心嗎?真叫人傷心。」葉慕南忽又露出壞笑。

「…滾!」魏嫣凝翻白眼轉過身背向對方怒吼道。

我就知道!帥沒三秒!…呃!不對,我才沒覺得他帥!不是這樣的,我只是…魏嫣凝內心自我吐槽暴走,由於精神處於混亂狀態,她沒察覺葉慕南越靠越近,回過神來她已被對方摟進懷中。

「我怕我之後沒機會再說了…嫣凝,我喜歡妳,嫁給我吧。」葉慕南在她耳邊低語,被他的氣息包圍,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繚繞耳際,魏嫣凝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等想到要甩開對方,轉身卻已不見他的蹤影。

「…搞什麼啊…」她緊緊抓著手臂,葉慕南留下的溫度仍未消散,她低下頭緩緩靠上牆,深色的頭髮垂散,掩蓋她臉上的表情。我現在根本沒心思想這種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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