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幽暗的宮殿裡,鉞硫貝獨自一人坐在王座上,沒點亮燭火顯得有些空洞冷清,皎潔的月色透過窗櫺射進室內,減去少許黑暗卻也愈發陰森。

半長不短的頭髮隨意散在肩上,左耳上的銀製飾品反射光線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眼眶下方濃重的黑影以及滲著幾根白髮的外貌,顯得異常憔悴疲憊。

然而他的眼裡卻燃著無法抹滅的狂燄,整個人充滿威攝霸氣。

起身緩步走下階梯,華服搖曳步履平穩,推開沉重的門通過漫長的地下走道。

通道盡頭的地下空間從牆壁到地板全都是天然形成的洞窟,鐘乳石和石筍林立,正中央擺著鉞霽夜的屍首,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撫摸滲出刺骨寒氣的冰棺。

「…我終於贏過你了…皇兄…」對著死去多時的他,鉞硫貝低沉的開口。

冰棺裡的鉞霽夜衣飾體面,血汙傷痕已清理乾淨,面目平靜乍看之下只是在沉睡,文雅的外貌看起來比鉞硫貝還年輕幾歲。

「你現在是什麼感覺?被一直只能活在你陰影中的弟弟超過?」聽不出喜怒哀樂的聲音迴響在空蕩蕩的洞窟中良久,當然沒人回答他。

什麼都不輸你,學識才幹、政治手腕、法力武術…然而你卻擁有全部。

為什麼?你不過是早一點出生。我到底哪裡輸給你!

為什麼父皇不傳位給我?為什麼他們的忠誠全都獻給你!!

按在冰棺上的手用力,手指上數個戒指發出紅光,但有一個熄滅只餘黑暗,而拇指上的那枚戒指光芒閃動似滅非滅,鉞硫貝按著頭幾乎要伏在冰棺上。

「頭又痛了嗎?」平靜無波的男聲冷不防的自身後響起,鉞硫貝沒有回答,沉默的點頭。身後傳來摸索的聲音,男子送上一枚藥丸。

鉞硫貝依然背對他,放在身後的手指勾動,男子將藥丸放進他手裡,鉞硫貝接過去服下。待他喘口氣,男子才又開口。

「先后入葬儀式已經完成了。」毫無起伏的報告,鉞硫貝沉默點頭。

「…不問我為什麼不直接下蠱在他們身上嗎?」他聲音有些嘶啞的問。

「陛下自有打算,愚臣豈敢多問。」男子聲調淡然依舊。

「少來。」鉞硫貝不以為然的駁回。

「…你想和他們較勁。」身後的聲音終於有些不同,參進幾許無奈。

鉞硫貝哼了一聲,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是喜是怒亦無從得知。

「走吧,你有什麼事要說?」鉞硫貝轉身面對他,走在前頭冷冷的問。

「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范賀伊的咒縛已經被解除了。」男子跟在鉞硫貝身後垂目注視他手上的戒指說道。

「嗯。」鉞硫貝要他繼續說下去。

「除咒的是默蒼離,另外鉞雁翎身邊還有葉慕南。」男子剛講完,鉞硫貝冷不防的停下腳步,後方的人似乎早有預料,及時煞住沒有撞上

「默蒼離、葉慕南…怪不得抓不到他,還真被你料中了…他們不會安分隱居卻來淌這灘混水。」。鉞硫貝認同的點頭。

派出無數人馬,刺客、殺手、官員、士兵…明的暗的都有卻無任何消息,肯定是被那兩個默默除掉了,以他們的本事來判斷,搞不好鉞雁翎根本沒發現這回事。

「…那東西對默蒼離來說不過是花點工夫就能除去的東西吧?難怪你心情這麼好,很想親自去見見老朋友吧?」鉞硫貝總算正眼看他,繼續往下說道,露出諷刺的笑。

「就算親眼看到我,他也認不得。」男子兜帽下的臉龐只剩下嘴唇看得見,不知鉞硫貝剛才如何判斷對方的情緒,現在才露出的笑容神秘中帶著愉悅。

「哼,還有什麼?」鉞硫貝別過頭繼續往前走,這次的哼氣聲明顯帶著看熱鬧的意思。男子聳聳肩跟著他走。

「李大將軍那邊的術法等等要去補強。另外最近街頭巷尾突然冒出一連串戲班子爭相演戲…內容似乎是在說你跟鉞雁翎的事。」

「小把戲,派人去處理。」鉞硫貝長年在朝堂上打滾,這是什麼目的根本不用人教,絲毫不在意的擺擺手。

「活捉?還是…照往例?」男子將手掌向脖子旁邊劃去,做個斬頭的動作。

「明知故問,反正交給你處理就是了,司馬麟。」鉞硫貝不屑的說完,司馬麟躬身應和後氣息消失無蹤。

鉞硫貝獨自漫步而去,穿越開闊綺麗的御花園、府庫…最終來到校練場。

遣開迎上前的各級將士及兵卒,他走進最深處的獨立樓房裡。

原本雕梁畫棟陳設古樸,雍容典雅的房間被砸得亂七八糟,碎磚破瓦殘杯裂帛滿地皆是,沒有一個東西是完整的,就連堅固的桌椅上面都有滿滿的刮痕。

「…李大將軍。」對著蜷縮在地上的李翼,鉞硫貝冷冷的呼喚。

眼前的男人眼神空洞兩頰凹陷,散開的白長髮凌亂邋遢,眉毛卻是墨黑,顯示那頭髮色並不是天生的。

整個人憔悴滄桑半分生氣也無,顫抖著按住頭,一點也不像威風凜凜、叱吒風雲的旭國大將軍,對鉞硫貝的呼喚恍若未聞。

「…陛下…對不起…對不起…殿下…殿下…你在哪裡…?」嘶啞殘破的喃喃自語,即便小聲悲痛萬分的情緒依然明顯。

「…為什麼…」鉞硫貝清楚知道對方口中的陛下指的是誰,咬牙切齒的低語。

抬手施術,漆黑的文字彩帶一般盤旋室內,經過詠唱化為鎖鏈環繞住李翼全身,緩慢的沒入整個軀體。

他發出淒厲瘋狂的吼叫,猶如被施行比千刀萬剮之刑更為慘烈的處決,除了無邊痛苦沒有其他感受。

猶如被施行比千刀萬剮之刑更為慘烈的處決。

鉞硫貝頰上滑落汗水,表情猙獰吃力的繼續詠唱,經過一段漫長的時間,咒術幻化的黑色鎖鏈完全束縛李翼,發出黑光急速收縮沉進他體內,強光閃動變為紫色光環向外擴散,狂風席捲室內,紙窗破碎門板飛出,光環消散鉞硫貝停手收術。

「李大將軍。」他再次呼喚,李翼踉蹌的起身,額角到臉頰兩側佈滿紫黑色紋路,幽暗的瞳孔直視鉞硫貝,端正的屈膝行禮。

「陛下,有何吩咐?」他面無表情有如人偶,臉上的肌肉絲紋不動,冷硬死板但比起剛才條理分明的問。

鉞硫貝收在衣袖下的手用力握拳。

「…去練兵,做好你的職務。」一眨眼他就恢復鎮定,彷彿情緒不曾浮動。

「遵旨。」李翼再次行禮起身後恭敬的向後倒退三步才轉身邁出室內,當他跨出門檻的剎那臉上的紋路已消失殆盡,看不出任何端倪。

「李大將軍!!剛才聽到喊叫跟巨大聲響,您沒事吧?陛下呢?」李翼的部屬剛才因平日的威壓不敢靠近,此時見到人才匆匆忙忙的迎上前關切。

「沒事,不必多問。」李翼腳下不停,冰冷的回答讓對方不敢再問,轉頭看鉞硫貝安然無恙站在門前揮手示意退下,只得趕緊跟上李翼的腳步。

這道法術是鉞硫貝除寄生蠱之外又疊加在李翼身上的咒縛,在鉞硫貝的術法運作下,只要效果即將失效便會自動回房,只要進房後沒有處於法術控制下,便出不了房門,鉞硫貝隨即便會前來補強術式,往往在部屬過來以前便已完成術法,然而現在能控制住的時間卻越縮越短、愈發吃力並且讓李翼感到更強烈的痛苦,沒活活痛死只是根基太好。

「…一次用得比一次強,究竟對他們有多忠心…」鉞硫貝的臉被柱子陰影擋住,不知臉上的表情為何,抬頭低聲對著夜空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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