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七星刃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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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所以爹爹跟娘是私奔的?好動人哦!」小昭聽到這裡,忍不住驚呼,激動的紅了臉。

「……咳,是那樣沒錯。」嚴燁有些尷尬的咳嗽。這小妮子,這麼興奮做什麼?該不會想跟那個臭小子私奔吧?我可不允許啊!!昭兒!嚴燁內心胡思亂想,小昭可全然沒發覺不對。

「爹爹!接下來呢?接下來?」小昭滿眼發光的問。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將妳娘接回浙江,請了無數名醫,外加吃了無數的補品,好不容易將她的身子調得健康了點,在我二十歲,妳娘十九歲時,妳就出生了。」嚴燁無奈的笑。這母女倆怎麼會那麼像?我老是栽在她們手裡,頑皮的時候像,撒嬌時也像,真是的…嚴燁繼續說著過往的事,那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日子…雖然若嵐生下孩子後,好不容易調起來的身子又虛弱了起來,可她絲毫不在意。

「…怎麼那副表情…想被昭兒笑嗎?」若嵐抱著出生不久的女兒坐在床沿,抬起頭看向嚴燁。

「若嵐…」嚴燁緊皺著眉,緊緊將她們母女抱在懷裡,不知該說什麼好。心裡一陣陣發疼。

「哎呀,昭兒妳看妳爹爹,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若嵐有些無奈的苦笑,低頭邊逗女兒邊說。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心疼我…對不起呢…讓你這麼擔心…可是你看女兒這麼健康,她一定可以比我陪你更久更久的…對不對呀昭兒?彷彿察覺母親內心的思緒,女兒露出甜甜的笑。

「呵呵…她很可愛吧?你也抱抱她嘛。」若嵐喜悅的親親女兒,輕輕將她抱到嚴燁懷中。嚴燁有些無奈的苦笑著抱起女兒,妳總是如此堅強…又總是那麼傻…我知道妳是為了我…我知道…妳是怕妳若離去,我便再活不下去…所以堅持要生。女兒張著大眼睛,紅撲撲的小臉露出開心的笑,張著小小的手在嚴燁臉上摸來摸去,就像知道他是自己的爹一樣,嚴燁不由得跟著笑了起來。

「燁…我想過了,等昭兒在大一些,你就繼續去找七星刃吧。」若嵐含笑盯著他們父女倆看,說道。

「什…我不會把妳們丟在家裡不管的!我不去找!!」嚴燁愣了愣,他沒料到若嵐會突然這麼說。

「你在說什麼呀?那不是祖訓交代要尋回的東西?」若嵐露出無奈的苦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會這樣。

「可,可是妳身子這麼虛弱,昭兒又那麼小,我怎麼能丟下妳們?不行,我不放心。」嚴燁用力搖頭。

「沒事的,燁…你又不是一去不回…我知道你的心會一直在我們身上,所以你放心去找吧,還是你希望我變成你家的罪人?讓你拋下祖訓不管?」若嵐揚眉悠悠的說道,嚴燁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他向來不違逆若嵐的意思,在小昭三歲時他便又步上尋找七星刃之旅,每到一個地方他就東買西買,什麼好玩的只要能帶走他就買。所以每次回家,他都帶著半人高的包袱回來。

「哇~~爹爹回來了!!」小昭遠遠看到背上揹著一堆東西的人向家裡走來,便開心的撲上前去。

「昭兒,我回來了,妳看!這是牛皮小球,還有漂亮的陶瓷娃娃,還有這個小鼓搖一搖就會有聲響,還有…」嚴燁抱起小昭,一回到院子就急忙將包袱解開,塞了一堆玩具到她手中。

「哇!謝謝爹爹!!娘!爹爹回來了!!」小昭抱著滿懷的玩具向廂房裡跑去,邊跑東西還邊掉。

「我知道,昭兒叫得那麼大聲,誰不知道妳爹爹回來了?」廂房的門輕輕開了,若嵐緩緩步出室外。

「若嵐,我回來了。」嚴燁顧不得滿地的玩具,快步走到若嵐面前,柔情似水的撫著妻子的臉。她怎麼又瘦了…臉色好像比上次還蒼白…嚴燁心疼的凝視若嵐,只見她露出淡淡的笑回望自己。

「…你就只給女兒買禮物,我這當娘的真沒地位。」若嵐垂眸,假裝不悅的嘟囔,絕口不提自己病況。

「咦?!我,我哪有!!妳看!!那有補藥,還有更好的藥材,還有之後會變冷,我也帶了厚衣回來…」嚴燁聞言,著急地指著院裡的包袱澄清。

「唉,昭兒,以後不要嫁給像妳爹爹一樣的呆頭鵝知道嗎?」若嵐蹲下來拍拍小昭的頭說。

「若嵐?!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妳不喜歡嗎?」嚴燁狂冒冷汗,跟著蹲下身按著若嵐的肩問。

「誰喜歡補藥呀?呆~瓜~你說,是不是把銀子都拿去外邊金屋藏嬌了呀?」若嵐對他吐舌。

「我…我才不會做這種事呢!妳在說什麼呀?!」嚴燁急得都結巴了,慌慌張張指天立地的發誓。

「證明?」若嵐挑眉,帶著些微調侃的笑湊向他。嚴燁愣了愣,隨即會意的低笑,伸手將小昭的眼睛蓋起來,另一手攬著若嵐的腰,輕輕吻了她一下,若嵐閉著眼靠在他懷中,嘴角的笑意更深,這樣就好…不要擔心我的身子,這樣就好…

「爹爹,娘,你們在做什麼?昭兒要看。」小昭不安分的動來動去,嚴燁鬆開手,和自己的愛妻相互凝視。

「秘密。」他夫妻二人不約而同的豎起食指比在唇上,表情是一致的幸福燦笑,小昭雖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露出同樣的笑容,緊緊抱著他們倆。

嚴燁覺得即使找不到七星刃也無妨了…他現在就像擁有了全世界。天晴他帶著妻女踏青,天雨他跟妻子烹茶教女兒讀書,白天教女兒習武識毒用藥,夜晚和妻子坐在廊下吹簫彈琴,賞花賞月觀星聽雨,任由輕風拂面,暖陽照耀。就算只是和她們吃著簡單的飯菜,那飯裡也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甘美,永生永世也忘不了那芬芳。就只是想這樣一直下去而已…他別無所求了…

然而天不從人願,就在小昭剛滿十歲,嚴燁又離家尋找七星刃時,突如其來的巨變將他的人生徹底翻轉,那曾經溫潤如玉的青年帶著破碎的靈魂,步上燃著復仇烈焰的路。

那一天,應龍山寨的盜賊來到浙江大肆掠奪,四下縱火,整個城鎮一片哀鴻遍野的慘叫,一批盜賊闖進嚴燁家,見到什麼就搶什麼。

「娘,昭兒好怕。」小昭緊緊抱著母親,恐懼的哭。

「昭兒乖,讓他們搶吧,重要的東西他們搶不走的。」若嵐蒼白著臉但仍強自鎮定,低頭溫言相慰。他母女二人靠在牆角,只希望這場災難盡快結束。

「…哼,搶不走?天下豈有我應龍山寨搶不走的?」應龍山寨的寨主手持大刀,威風凜凜的站在門口,側眼不屑的睨視若嵐和小昭,冷冷笑道。

「重要的東西都收在心裡,又有誰能夠拿走呢?」若嵐深吸一口氣,揚起嘴角目光平和的直視他。那寨主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一旁的盜賊們大笑。

「心理能收著什麼?金銀珠寶?別笑死人啦!!」

「頭兒,這女人挺美的,不如咱們帶回去好好享樂如何?旁邊那小ㄚ頭長得也挺標緻,不如帶去妓院賣怎麼樣?肯定能再撈個一票的!」

聞言,若嵐肩膀抖了一下,真要遇上那種事,還不如死了乾淨,雖然不是士,但她也是可殺不可辱的!!她緊緊抿唇,額角冒出冷汗,不發一語的護著小昭,我不能害怕…昭兒會更害怕…我不怕…

「…女人,我讓妳選吧…妳是要從了我們,還是要死?」寨主舉手示意部下停止上前的腳步,大刀輕輕挑起若嵐的下巴,目光兇狠的冷笑。話說得好聽,但刀子架在身上時,幾乎多數人都會變得軟弱,就算是號稱強者的人也一樣。

「我死可以,但我女兒還小,只希望你放過她。」若嵐鬆了一口氣,正氣凜然的看著寨主,堅定的說道。那寨主突然感到一種很強烈的氣勢,甚至於連習於戰鬥的武人都不見得能散發出這樣的震懾,那樣的莊嚴中帶著美。

寨主有些發怔的注視著她,心底冒出了一個疑問。

「…為了名節清白?那東西比命還重要嗎?告訴我。」他稍稍使勁,大刀頓時在若嵐脖子上劃出血痕。

「…這是尊嚴問題。」若嵐聖潔的揚唇,閉目待死。

「不要欺負我娘!!」眼見母親受了傷,小昭忘了害怕,撲上前對著寨主又打又踢,生氣的大喊。那寨主低頭看向正在踹自己的小娃兒,又看看脖子被自己架著刀的女人,忽然昂首大笑起來。

「哈哈哈,有趣!!我應龍山寨橫行天下這麼多年,倒是頭一回見到這麼有趣的女人!!老子就如妳所願!!來人!!放火把這屋子燒了!!」寨主把小昭推到一旁,大刀輕揚便往若嵐身上劈去,血花飛濺,若嵐的身子倒了下來。寨主一聲喝令,山賊們便分頭放火去了,小昭驚恐的撲上前去,手足無措的看著母親。

「娘!娘!!怎麼辦…」小昭此時已哭得六神無主,若嵐忍著劇痛拂著她的臉,視線飄向站在一旁的寨主,眼中似有不解。以他這種江洋大盜,要一擊殺了自己是輕而易舉的事,為什麼沒有即刻取自己性命?是想做什麼?

「看什麼?恨老子嗎?有空在心底咒罵,不如跟人世好好道別!小子們!!走了!!」債主不自然的瞪向若嵐,抓了抓後腦便踏出室外吆喝眾人,風風火火的離開了嚴燁家。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留下她一口氣,但是若嵐忽然懂了他那一瞬間的猶豫。他是為了讓自己跟女兒道別…不自主的手下留情。至於為什麼人人聞風喪膽的應龍山寨寨主會有這種舉動,當中的原由恐怕只有老天才明白了…不過若嵐現在也無暇推測。

「…昭兒別怕…快逃到室外去吧,以後…咳咳…要好好照顧自己跟妳爹爹…」眼看著火勢已經蔓延到室內,若嵐知道自己的傷就算逃到室外也已經救不回來了,更何況小昭也沒辦法把她弄到室外,左右都是個死,反正她早已多活了好些年,沒什麼好怕的了。於是她柔和的擦淨小昭的臉,平靜的說。

「我不要!!娘,妳起來,昭兒好怕!!」才只有十歲的小女孩看到母親身上血如泉湧,除了害怕哭喊什麼也做不到,只能無助的抱著她。

「…昭兒,妳看外邊,是不是妳爹回來了?快去看看。」若嵐嘆了一口氣,指著門外說道。小昭聞言便急忙衝了出去,在過度驚恐之下她忘了有可能是騙人的,便不疑有詐的信了。等小昭踏到院子裡,若嵐使出最後的力氣爬到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把門闔上。等小昭發覺不對而急忙回頭時,門只剩下一道縫隙,她連忙拔腿狂奔,但就在最後一刻將要碰到門時,門已完全闔上了。

「娘!!娘!!快開門啊!!娘!!」小昭在外面拍門,若嵐倚著門抬起頭看著室內瀰漫的火焰。

「…昭兒乖…聽娘的話,在外面等妳爹爹回來…」說罷,若嵐又咳出了幾口血,再沒說話的力氣。…好想見你…再見你一面就好…原來啊…若嵐忽然明白了從前嚴燁受重傷時,為什麼要不顧一切的翻山越嶺回去找自己了,那是怕自己一倒下便再也見不到摯愛的恐懼啊…若嵐雙眼迷濛,氣息微弱的望著四周的烈焰。…明明被大火包圍,怎麼覺得好冷好冷…真奇怪啊。燁…明明說好會等你回來的…對不起,我要失約了…能與你相遇,和昭兒三人共度的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哦…你可不要太傷心,要好好照顧自己跟昭兒…若嵐對著不存在的幻影在心中交代遺言。…果然還是想再見你一面哪…她微微揚唇,閉上眼從此沒再睜開,烈焰轉瞬間便將她吞噬。

過了許久,天上降下大雨,將所有火花澆熄。嚴燁回來了,就在應龍山寨的人離去的半天後。他身上的包袱雨傘全部摔到地上,濺起了泥水。大雨滂沱之中,只見自己的房子燒得只剩一片焦黑,女兒跪在殘破的屋簷下一動也不動。

「…昭兒,妳有沒有受傷?妳、妳娘在哪裡?」嚴燁腳步踉蹌的衝到小昭面前,搖搖小昭的肩膀,聲音顫抖的不像自己的,心跳不停加快速度。小昭渾身濕透,雙眼空洞的指著眼前的地方。嚴燁只看到一地焦黑的屋瓦碎片,腦袋一時無法運作,過了兩拍之後,他發了瘋似的把眼前的破磚木塊給挖開,冷汗不停的流下來。若嵐…若嵐…妳不會在這堆東西下面吧?不會吧…嚴燁的動作越來越狂亂,從指間開始滲出血。小昭只是木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什麼也沒做。

嚴燁搬開了焦黑的門板,心跳彷彿停住了。

他一生的摯愛…被大火燒成了一具焦黑的屍體。伸手輕觸,才稍微碰到,那具屍首便一塊塊碎裂,嚴燁看著自己滿手的血和炭灰混在一塊,無力的跪了下來,緊緊抓著自己的胸口。他想吶喊咆哮,可是喉嚨乾澀的發不出聲。心臟就像是被人用刀刺了無數下,簡直痛不欲生。

「…呵…呵呵呵呵…是誰?為什麼…為什麼…」過了一會,嚴燁抬起頭來仰望蒼天,嘴角不受控制的揚起,發出冰冷的笑聲,眼底盡是瘋狂。我為什麼在笑?若嵐死了很好笑嗎?嚴燁心底有一道聲音在問自己,可是他答不上來,只笑。那是撕心裂肺般充滿痛楚的笑聲,彷彿世界毀滅一樣的絕望,靈魂粉碎的崩潰。大雨無情的沖刷著兩人的身軀,將他們眼前的世界模糊,就好像蒼天也為他們哭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嚴燁才恍如大夢初醒一般想起不能一直讓女兒淋雨,隨地找了個破損不嚴重的瓦罐將妻子的骨灰收起,便帶著女兒離開這個令他們心碎的地方。他幾乎沒吃沒喝,心如死灰的替妻子辦喪禮。小昭一直跟著嚴燁不放,每天夜晚都是被惡夢驚醒,嚴燁眼都沒闔上,一直靜靜的聆聽著小昭的夢囈,全都是若嵐死時的狀況。

若嵐…若嵐…妳怎麼死的這麼慘…都是我害的,什麼七星刃…就算給我十把我也不想失去妳啊!!妳怎麼忍心就這樣離開我…妳怎麼忍心…嚴燁按著臉,倚靠著窗櫺,憔悴的抬頭仰望蒼白的明月,悲痛欲絕的在心中反覆呢喃。

「…應龍山寨…」尚在沉睡中的小昭眼角含淚的低語,嚴燁的身子僵硬起來,目光變得冰冷凌厲。應龍山寨...不管你們是不是全大陸最大的山寨,既然敢奪走我的摯愛…我就要你們生不如死的付出慘痛的代價!!那曾經溫柔體貼的青年已然逝去,隨著妻子一起消失,等妻子的頭七過了,他便收拾包袱。

「爹爹,你要去哪?昭兒也要去。」小昭拉著嚴燁問。

「昭兒乖,爹要出門辦事,很快就回來。」他明明知道自己現在是女兒唯一的依靠,也明明清楚她現在很害怕、很寂寞,但是他還是毅然決然的轉身出去,並且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可是昭兒一個人…好害怕。」小昭的聲音軟弱的在身後迴響,嚴燁明明聽見了,卻不停下來。或許是父親的眼神已經變成自己所不認識的人了,小昭沒有跟上去,只能徬徨的站在原地。嚴燁為了報仇,又再度拋下了自己重要的人。如果妻子還在,想必會狠狠罵他一頓,可是她已經不在了…永遠的從自己生命當中消失了…他什麼都不在乎了,他的心裡只剩報仇的意念,所以女兒的低語只聽到耳哩,卻沒進到心中。

混進山寨之後,他對那個被關在籠中的少年也是視若無睹,心中全然沒有半分同情。嚴燁一去就是五年,這當中他從沒笑過,也從未有回去探望小昭的念頭,一心一意的計劃如何報仇,簡直像被鬼附身一樣的執著。這樣的人,當大仇報完之後,內心也無法安寧,既然踏上了染血的不歸路,最終也只能滅亡。而小昭一個人被留了下來,孤單寂寞的生活著,不少險惡之徒見她一個人年幼好欺,便打起壞主意,好幾次她差點被賣掉,生活得膽戰心驚,偶爾她也會埋怨自己的父親。為什麼丟下昭兒一個人…你為什麼不管我了…在深夜時分,小昭時常一個人躲起來偷哭。身處這樣的環境中,為什麼小昭沒有真的恨過她爹,全都是因為母親臨死前的交代。

當時母親將自己騙離火場,在自己覺察異狀而要回去推門時,母親在門板後,用如同以往的慈愛目光看著自己,背後的火花映在她身上,她沒有半分懼色,神情中有一股神聖高潔的氣息,她開口說了什麼。

『…別恨妳爹爹…』說完,她便在自己將要碰到門時將門闔上並堵住,自己在門外拼命拍門她卻在裡面交代遺言,直到最後都沒有哀嚎。那時候自己太小了還不明白,現在她知道母親為什麼會那樣說了。原來母親早就知道父親之後會有什麼舉動了…她早就知道…

我明白了,娘。昭兒會等爹爹回來的,一定會…數年過去,小昭已經長大了,在恃強凌弱的打磨之下,她學到的武藝、醫術、毒術變得更加精純,完全足以保護自己的安全。然而隨著時光流逝,父親卻一直沒有回來,小昭最後按奈不住,動身去尋找嚴燁,她知道父親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必是應龍山寨,可是年幼時期的陰影讓她不敢直接去那裡找人,而且就算找到了父親,他也不見得肯跟自己回來。想了又想,或許先找到父親以前一直想找的七星刃能讓他稍微回到過去的樣子,於是她像父親以前一樣,四下尋找七星刃的下落。那一年的秋季,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在應龍山寨的戰利品裡,那把關鍵的七星刃出現在嚴燁面前,但此時的他心中卻沒有半分找到家傳寶物的欣喜,而是立刻想到可以利用它跟剛完成的劇毒一起把整個山寨裡的人一舉誅殺。他本來可以不用七星刃就動手的,可是在他心裡,那把刀跟應龍山寨的人同罪。如果…如果他不用為了找七星刃離家,若嵐怎麼會死?所以那把刀他也要毀了!嚴燁滿腔的仇恨幾乎曚住了他的雙眼,他完全忘了當初會跟若嵐相遇也是因為七星刃,何況刀子本身並無意志。他原本報了仇之後就決定要隨著若嵐而去,想不到山寨裡那個籠中少年不肯把刀子交出來,竟然帶著它逃出山寨,嚴燁心急如焚,少了它那就不能完整的報仇了。於是他也跟著追蹤那少年,為了提高尋回的可能性,他還慫恿了整個山寨的人動員,就為了步向早已決定的毀滅末路。千算萬算,他怎麼也想不到失聯了五年的女兒會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她長大了…跟妻子越來越像了…而且她還在找自己回家…嚴燁幾乎已經忘了,他還有家,還有人在等他…被仇恨烈焰包圍的內心裡,又燃起另一種火花。另一種就算摯愛不在了,也能勇敢活下去的力量。

嚴燁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空,柔和的揚唇。

「…我和妳娘的故事就到這裡結束了。」真不可思議…內心平靜得無法形容…多久沒有這種感受了,好像放下了什麼沉重的負擔。小昭盯著嚴燁的臉,笑得無比燦爛。

「怎麼笑得那麼開心?什麼事?」嚴燁好奇的問。

「沒什麼啊,這是我跟娘的秘密。」小昭往前踏了幾步,輕盈的轉身後豎起食指放在唇上。南風輕輕吹拂,一聲若有似無的呢喃飄來。

『你終於回來了…燁。』那是嚴燁魂牽夢縈、熟悉不已的聲音,他瞪大眼,連忙轉過頭。午後的暖陽柔和的灑在亡妻的墓上,但是誰也沒有出現在他眼前,嚴燁怔怔的站在原地,過了一會,他露出如當年一樣溫潤的笑容…是啊,我回來了。

 

--七星刃外傳.嚴燁前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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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刃外傳.嚴燁前傳【上】

「噯噯,爹爹!你以前是怎麼跟娘在一起的啊?」嚴燁跟小昭一起去掃墓,回來的路上小昭好奇的問。

嚴燁愣了一下,昭兒也到了對這種事感興趣的年紀了嗎?也對…她都已經十五歲了…

「為什麼問這個?早忘了。」嚴燁有些感慨的轉頭。

「人家想聽嘛~好嘛~爹爹!拜託!」小昭張著純真的眼睛,拉著嚴燁的袖子輕輕搖晃的哀求。

「別拉了。」嚴燁低頭有些無奈的阻止小昭的動作。

「爹爹~」結果不低頭還好,一低頭對上小昭水汪汪的眼神,嚴燁頭上滑下無數黑線,決定投降。

「…真是的…跟妳娘一模一樣…好吧!我說!」嚴燁一貫冷靜的表情鬆動,輕嘆了口氣,寵溺的說。

他抬頭看著夏日午後特有的湛藍色天空,思緒飄到很久以前…嘴角揚起苦澀又溫柔的笑。

十八年前,十七歲的他為了找尋七星刃在山裡迷了路,三天三夜沒吃東西了…他徘徊在山裡覓食…過了許久,從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琴聲。

「…太好了…」嚴燁鬆了一口氣,有琴聲就表示附近必有人家…他趕緊上前想去要點食物。轉過幾個彎,便見到一棟小草屋,推開有些破舊的籬笆,映入眼簾的景象令嚴燁怔住。

在一片鬱綠青翠的竹林之中,一名藍衫少女坐在草蓆上,輕柔的撫撥地上的琴。那少女約莫十六、十七歲左右…一頭絲絹般的黑髮隨風清揚,五官標緻秀美、肌膚白得甚至有些透明,一舉一動都優雅動人,彷彿天上仙人般脫俗。

嚴燁眨了眨眼,他這是置身仙境還是在作夢?一時間他忘了肚餓,忘了疲乏困頓…維持著推籬笆的動作站在原地,癡癡的聆聽琴聲。

待曲子終結,那少女抬起頭來發現了嚴燁。

「山…山賊?!」她抬起衣袖擋在身前,訝異的問。

「不!這是誤會!!」嚴燁回過神來,趕緊否認。

「我是…」他一本正經的才要開始解釋,肚子裡便傳出咕嚕咕嚕的飢餓聲,一時沉默了下來。

「……」嚴燁滿臉通紅,這簡直是一生最丟臉的一刻…

「……」那少女盯著他的肚子看,或許是感到傻眼。

「…姑娘,能不能向妳買些吃的…」在一段實際上很短,但嚴燁卻像度過一百年般的沉默後,他極為尷尬的開口,強忍想逃出去的衝動行為。忍著點忍著點…誰沒肚餓過?餓死更丟臉啊!!

那少女微微笑,點點頭示意嚴燁跟她到屋內。

待他坐定,那少女便出去外頭煮東西,留下他一人。

嚴燁四下環顧,這室內只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剩餘的地方擺著一張簡陋的木床…除此之外便沒有什麼空間了,連灶都是搭在屋外,極為簡陋。

「這裡只有一些簡略的菜…請用。」片刻後那少女端著幾盤菜進屋,對著嚴燁溫柔的笑,淡淡的說。

「多謝姑娘,有勞了。」嚴燁回以她笑容,拿起筷子便吃。她一個人住在這裡嗎?這什麼也沒有的深山?

「公子別客氣了…想不到那張椅子還有派上用場的一天。」那少女又添了一碗飯給他,笑著說道。

看她一臉淡然的笑,嚴燁隱隱覺得不該多問什麼,只默默吃著飯。罷了…這是人家的私事,多問做什麼?吃飽後他便起身欲走,那少女有些猶豫的阻止。

「…公子還是歇一晚吧。這一帶的山裡有狼群出沒…夜間行走怕是不妥。」她是這麼說,可是嚴燁覺得不妥。

「小心一點應該不…」話才說到一半,遠處便傳來一陣陣狼嘷。這…現在再出發根本是傻子的行為。

「…還是叨擾姑娘吧…」嚴燁有些無奈的苦笑起來。

「好的。」那少女也露出苦笑,這該說什麼?一語成讖?

嚴燁在小屋的簷下席地而坐,沒有進屋的打算。

「…公子,你當真要睡這裡?夜間路重,屋內雖小挪個位子出來也無不可…」那少女擔心的低頭看他。

「我不要緊的,不能如此冒犯姑娘。」嚴燁搖頭苦笑。讓人家請了一頓飯還同睡在一房…他沒如此厚顏。

在嚴燁的堅持下,她也不再多言,於是他便在簷下席地而臥。原本想說不過一晚而已…誰知道隔天竟降下滂沱大雨。

「…這雨一時半刻也停不了…不如再留下吧?」兩人站在簷下無言以對的望著外頭許久,那少女苦笑著說道。

似乎是看穿他的尷尬,怕他不便自己提出留下的要求,便主動開口詢問。嚴燁有些靦腆的笑了。

「…多謝姑娘。」她真是貼心…嚴燁心底有些溫暖。

「不必客氣…只是這裡沒什麼娛樂…怕公子會無聊...啊,不知公子可懂音律?」她似是想到什麼,拍了拍手說。

「?略懂…」嚴燁好奇的看著她,不解的開口回答。

「甚好。」那少女微微笑道,搬出琴和他坐在屋簷下。

「左右無事,不如公子替我指出不足之處來打發時間吧,獻醜了。」說罷,她便輕柔的撥弄起琴弦。

「…一個人在山裡總是無事可做哪…」她悠悠的說。她的側影有些落寞,所彈出來的音色淒涼哀傷…

「…是啊…」不知為何,嚴燁竟連一瞬也無法移開視線。那絕美的音色繚繞,嚴燁不知不覺的拿出簫來合奏。他並未有任何不悅或想阻止他的舉動…甚至看起來有些開心的微微一笑。但突然間琴聲發出刺耳停頓。

「咳!咳!!」那少女低下頭來猛咳,血從指縫間流下。

「姑娘妳怎麼了?!」嚴燁趕緊停下簫聲,著急的問。只見她慘白著臉異常平靜的盯著手上的血跡看。

「…老毛病了…公子別在意。」她抬起頭,邊咳邊雲淡風輕的笑道,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甚至比噎到還平淡。嚴燁皺起眉移到她面前。

「老毛病?那屋內應該有藥了?我扶妳進去吧,藥收在哪?」嚴燁向她伸出手,完全忘了這樣是否逾矩。

「…有勞公子。」那少女怔怔的盯著嚴燁的手,看不出來心中在想什麼,過了片刻才輕輕將手搭上去。她讓嚴燁牽著進屋,在床下拉出一個竹籃給他。

「……就這些藥材了嗎?」嚴燁盯著竹籃裡的東西問。

「……是的。」那少女又咳了幾聲,有氣無力的回答嚴燁。

「我去煎藥。」這算什麼藥材?比劣等品都不如…他心底湧上一股憤怒,停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到外頭的灶旁找到了藥爐,嚴燁升起炭後便坐在一旁等藥煎好,皺起眉盯著炭火開始發呆。

…這姑娘到底是什麼人?為何生了病卻獨自一人隱身在山裡?她沒有親人嗎?究竟是怎麼回事…?!不對啊…我幹嘛如此擔心她啊?!我跟她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啊!為什麼我現在在這裡煎藥啊?!嚴燁回過神來,錯愕的自問,表情又變的茫然,我怎麼會這樣啊?為什麼…那少女彈琴時向他回眸一笑的神態突然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嚴燁有些著迷的沉默下來。

「…就當作是…還她一頓飯的恩情好了…」他低語。過了一小段時間,嚴燁把煎好的藥端進房去。

「多謝公子。」那少女臉色蒼白、冷汗直流的向他笑道。

「姑娘別那麼客氣,我去屋外透透氣。」嚴燁也回以溫文的笑,原本就豐神俊朗的容貌更顯瀟灑。那少女愣了一下,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碗,嚴燁走了出去。喝盡碗底的藥後,她轉頭從小窗往外望了出去。

雨聲淅瀝之中,一名身穿墨色長袍的少年悠然的站在簷下,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向外,彷彿在玩水一般的潑弄雨滴…臉上露出柔和的笑意,散發出自由的氣息…那少女感到有些羨慕,將頭低下。

「…若是雨就這樣不停…該多好…」她喃喃自語。然而天下沒有不停的雨,到了隔天雨還是停了。

「多謝照顧!告辭!」嚴燁站在院子裡向那少女拱手笑道,那少女溫婉的微笑,向他揮手。

「保重。」雨還是停了…也罷…我還想做什麼?反正我的日子已經不多了…她凝視著嚴燁修長的背影,竹葉上的露水經過朝陽照射,映在他身上彷彿閃耀著微光,不知為何有些炫目奪人。那少女有些迷茫的看著眼前的光景,輕輕抿唇。

「公子!」她開口輕聲呼喚,嚴燁好奇的回過頭。

「你還會再來嗎…?」…可是…正因為所剩不多…我才更不想後悔…那少女揪著自己的衣襟,緊張的問。嚴燁微微張著嘴,似乎是對這發展有些訝異。那少女感到有些窘迫,連忙低下頭不敢多看他。

「…我叫嚴燁。」片刻後嚴燁微笑,報上自己的名字。相處了快兩天,這兩人都沒有互相自我介紹,自然是因為原本並沒有打算認識對方,現在可不同了。

「下次再來和姑娘討教樂曲。」嚴燁接著又說。聞言,那少女抬起頭看向他,接著露出欣喜的笑。

「…我會等你的。」她略為害羞的偏著頭說道,並報上自己的名字。自那時起…每隔一陣子嚴燁便會去找她,並順手替她帶些補品或上好的藥。

「咳咳…」這樣過了一兩年,季節已從夏季轉到第二個秋季,嚴燁又上山來探望她,一如往常的熬藥。她仍是嘴角滲著血絲咳得厲害,辛苦的坐起身。

「若嵐..補品吃了這麼久,身子還沒好起來嗎?我帶妳去找大夫吧?」嚴燁把藥交到她手裡問。

「不用了…謝謝…再去看大夫也只是浪費力氣…」若嵐鐵青著臉,氣喘吁吁的邊冒汗邊喝藥的笑道。嚴燁頓了頓,不悅中帶點憐惜的皺起眉來不說話。…居然一臉平靜地說啊…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我完全不能明白…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捧碗的手。

「…別說這種話,把藥喝了就會好了!」他輕聲說。

「…咳咳…是啊…會好起來的…」若嵐抬頭注視嚴燁的臉,接著轉移視線平和的微微笑道。那口吻…彷彿大人在安慰小孩子一樣…令人心頭一緊。她說,她是因為身有頑疾,才來山上靜養的…可是我看他分明是被趕上山的。不然哪可能放一個重病的人獨自在山裡生活?吃的、用的、住的…甚至於藥材都那麼簡陋…嚴燁心疼的咬牙。

「你煎藥的技術進步了呢!」若嵐喝盡碗中藥。

「想些什麼呢?」見嚴燁一臉沉重,她側頭問道。

「…不苦嗎?」嚴燁問的自然不是藥的滋味,而是心境。

「…一點也不。」若嵐神情恍惚了一下,又露出溫婉的笑容。嚴燁咬牙,這傻姑娘…這麼令人憐惜。他伸手輕柔的撫著若嵐的臉頰,讓目光相視。

「下次我帶更好的要給妳,還想要什麼嗎?儘管說吧。」

「我沒有缺什麼…不然你待久一點吧。」若嵐有些羞怯的凝視嚴燁的臉,伸手輕輕回握嚴燁撫著自己的臉的手,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笑道。好溫暖的手…夠了…已經足夠了…沒什麼不足了…

「這有何難?別說下次,這次就可以待久一點了。」嚴燁聞言不禁笑了起來,真是的…這麼容易滿足?若嵐抿唇笑得更為動人,嚴燁把手輕輕移開。

「所以快休息!每次我來就不休息!」他假裝不悅的說。

「好好!你發現了啊…」若嵐不好意思的苦笑,撫平被子上的摺痕後便乖乖躺了下來,但不肯閉眼。

「你不會趁機離開吧?」她盯著嚴燁,不放心的問。

「…我做過這種事嗎?」嚴燁額角冒汗,疑惑起來。

「沒有。」若嵐開心直率的笑了,就是想問問而已嘛!

「那就相信我啊!」嚴燁無奈的苦笑,就記得沒有。

「好!」若嵐乖乖點頭,這麼緊張啊?真好玩。

「若嵐…快睡,我哪裡也不會去的。」見她仍不闔眼,嚴燁在床沿坐下,伸手替她理理頰邊頭髮。

「嗯。」若嵐雙頰泛紅,害羞的盯著嚴燁的臉。他再三保證…我才放下心來,總覺得心裡好暖。或許這就是名為幸福的感覺吧…她緩緩闔眼。當若嵐再次張開眼時,己經是半夜時分了,她慢慢坐起身,發現嚴燁就坐在旁邊沒有離去。他把一張椅子拉到床邊,雙手交叉在胸前,頭靠著牆壁,閉著眼呼吸平和的打著盹。若嵐有些抱歉的看著他。難為你了…因為這裡太狹窄…之前嚴燁來時都在外頭簷下打地舖,這次可能是怕若嵐一時找不到他會著急,才會改成坐在一旁睡覺,因為這樣她一起來就能看見他了。若嵐豈會不明白他的用意?心中湧上了一股奇特的情感,盯著嚴燁的臉,她的心跳越來越大聲…她伸手往嚴燁的臉過去,卻在快碰到時停住。

「…七星刃啊…若是我的身體好的話…就能一起去找了呢。」若嵐皺起眉,有些感傷的淡淡苦笑起來。她知道的…這副病弱的身子…怎麼能陪伴他長久走下去?她一直淡然接受自己的命運,可是到了現在,她生平頭一次,這樣的痛恨自己的命。這種話,說了也只是給他添麻煩…所以她什麼也沒說,半個月之後他便又動身走了…若嵐站在小草屋前,一如既往的目送嚴燁。就讓我再自私點吧…在我這不知何時會終結的短暫生命裡…就一下下…再一下下…再讓我享受一陣溫暖的日子…

在飄下細雪的時候,嚴燁踉蹌的走在街上,全身上下都佈滿血汙傷痕,每走一步就從身上某處滴下幾滴鮮血,身後的腳印旁留下觸目驚心的紅,他按著傷口痛苦的喘息著。

「…呿…太大意了…」嚴燁咳出幾口血,艱難的繼續向前走,絲毫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他為了尋找家族失落的七星刃,長年在外奔走,這次不小心太深入賊窟,差一點就回不來了…他眼前一片模糊,但依然固執的移動腳步。

…好想見妳…嚴燁在心底喃喃自語。他回憶起差點被砍死的那個時候,那賊窟中的山賊高舉著刀,怒喝之中便向嚴燁筆直劈下,他在混戰中不及完全閃避,被砍了好大一處傷口,而當血花飛濺之時,若嵐的笑靨突然在他腦裡一閃而過,原來倒下的身軀不知為何湧出極大的力氣,睜大眼猛力揮劍殺出一條生路,成功的逃回安全處,卻一刻也不願耽擱的踏上前往若嵐所在的深山方向。

我想見妳…好想見妳…在死之前,我只想再見妳一面…再一面就好…若嵐…若嵐…嚴燁心裡不斷重複著這段話,原來…原來自己早已深深愛上她。等見到她之後,他一定要向她說出心裡話…一定…嚴燁憑著過人的意志力,在身受常人足以昏迷的重傷之下,竟然一路拖著身體順利到了若嵐家。

聽見門外似乎有什麼聲響,若嵐點起油燈走了出去,只見清冷的月光之下,漫天細雪飄零之中…那個總是替她帶來溫暖的少年,渾身是傷血跡斑斑、搖搖晃晃的向她走來,嘴角噙著笑。

「…燁!!你…你怎麼了?!」若嵐驚慌地把油燈抖落在地,衝上前抓著嚴燁的手臂擔心的喊。

「…若嵐…我來看妳了…妳看…這是上等的藥…」嚴燁顫抖著染滿血的手撫著若嵐的臉頰,另一隻手將一直小心翼翼抓著的紙包拎起來,溫潤似水的彎著嘴角,含情脈脈的凝視著她。大概是看到她就放下心來了,嚴燁眼前忽然一黑,腳下無力整個人往若嵐那邊倒了下來。

「…燁!!燁!!」若嵐錯愕的支撐著他,驚恐的喊。她吃力的半扛半拖的把他弄到屋內,眼角泛淚的撫著他的臉,什麼時候了還管她的藥!!

「笨蛋!!你笨蛋!!」若蘭一邊哭一邊搖晃他,但嚴燁毫無反應,氣息越來越微弱,血越冒越多。

「不先治傷跑來我這裡做什麼嘛!!笨蛋!大笨蛋!!笨死了!!」若嵐淚如雨下,但是並非沒有任何行動,蒐集了屋內所有能止血包紮的東西,用盡一切心力資源將嚴燁硬是從鬼門關給拉回來。這些年生了這麼久的病,醫書也翻了不少啊,雖然外傷不是她拿手的,可是該如何處理她都知道,所幸嚴燁身上的傷並未入骨,還算好治。

「…待你醒來,瞧我不罵你一頓才怪。」若嵐疲累的坐在嚴燁旁邊,伸手捏了捏仍在昏迷的他的臉,雖是責罵的口氣嘴角卻安心的上揚,她擦擦眼角的淚痕,專注的看著嚴燁的臉。

他身上都是血汙…幫他清理乾淨吧。若嵐將濕布擰乾,小心翼翼的替他拭去血跡泥土。唔…剛剛沒注意到,他的身材也未免太好了…胸肌、腹肌、手臂的肌肉結結實實、條理分明。若嵐滿臉通紅,閉上眼胡亂將他打理好。

「…呃…」當晨曦到來,嚴燁掙扎了一下,張開眼。奇怪?左半身好重?有什麼東西壓到我嗎?他迷糊的伸出右手去碰,微微撐起脖子看了過去。只見柔光照射下,若嵐伏在他胸前靜靜沉眠。她眼角還有些泛紅,哭過了?嚴燁輕輕撫了撫若嵐的眼角,嘴角揚起露出溫柔無比的笑。

「…!!燁,你醒了?好點沒有?」若嵐突然醒來,驚喜中又帶點緊張的捧著嚴燁的臉,焦急的問。

「嗯,好多了。妳怎麼跟我躺在地板上呢?」嚴燁仰視著若嵐,關心的問,若嵐噘起嘴。

「誰叫你那麼重!!根本沒辦法把你扛上床!」若嵐斜眼毫無魄力的瞪他,提出自己的不滿。

「可以把我丟地板就好啊,何必跟我躺地上?」嚴燁開心的笑了笑,其實他是故意問這個的。

「……我怕你沒心跳,地板又那麼冷,所以…」若嵐的臉整個紅了,為什麼有種很害羞的感覺?

「哈哈,這麼擔心我?真教人受用。」嚴燁爽朗的輕笑。我知道妳的用意,我知道的…他快活的想。若嵐被調侃得啞口無言,有些羞怒的伸出手…

「呃!!若嵐?!等…痛啊!!」嚴燁被若嵐戳了好幾下傷口報仇,臉色鐵青的邊慘叫邊掙扎。

「痛?還知道痛?誰讓你胡來的?以後敢不敢?」成功報仇的若嵐得意的揚眉,很有氣勢的問。

「…不敢了,不敢了。」嚴燁苦笑,再被戳可不是鬧著玩的,他不敢再調侃若嵐,決定乖乖回答。她滿意的點點頭,起身離去替他煮點食物。嚴燁咬牙硬撐著坐起來,靠著牆心中開始盤算。該怎麼跟她說才好呢?我實在不太會說好聽話…早知道人家要找他去風流時就不該拒絕!不對啊!我也不想對若嵐以外的人講那些話…唔…可是…但是…要是…啊阿!!我該怎麼辦!!在嚴燁煩惱得要死的時候,若嵐已端粥進來。

「想些什麼呢?粥煮好了哦。」若嵐在他身旁坐下來。

「謝謝……?」嚴燁伸手要接過碗,若嵐卻不給他。他不解的看著她,只見若嵐盛起一杓粥吹涼。

「啊~~」若嵐把吹涼的粥遞到嚴燁嘴邊哄道。

「……我自己來吧。」嚴燁紅了紅臉,他臉皮很薄的…

「不行,我餵你吃。」若嵐閃開他的手,調皮的笑了。

「…若嵐…」嚴燁有些討饒的看著若嵐,她只是笑得更開心,誰讓你害我擔心的?我要報復!

見她執意不交出湯匙,嚴燁只好苦笑著屈服。他一口一口的細細品嘗,這粥怎麼有股甜味?可是還真好吃,這輩子大約沒吃過這種美味。吃飽後,嚴燁拉住要去洗碗的若嵐,微微笑。

「…跟我走吧。」他很認真的凝視著若嵐的臉。

「……我身體不好,沒辦法跋涉五湖四海。」若嵐的手晃了一下,表情是種略為傷心的溫柔苦笑。

「我揹妳走,走到你我滿頭白髮,走到走不動。」嚴燁伸手將若嵐別到旁邊的臉輕輕轉回。

「…頭髮未白,或許我就離去了。」看著嚴燁深情的臉,若嵐心頭湧上一股想哭的念頭,淡淡說道。

「妳永遠不會離開我的心。」嚴燁很正經的說。聽到這句話,她實在忍不住落下兩行清淚。

「……我早該推開你…可是我太自私…」她哽咽著。

「自私好,是該自私,以後妳都自私吧。」嚴燁將她臉頰上的淚痕擦去,輕輕攬她入懷。若嵐沒有掙扎,有些迷戀的倚在他胸前。

「推開我,妳捨得嗎?」嚴燁低頭吻向她的額。若嵐沒有回答,嚴燁不用追問也知道她的答案。她若捨得,怎會如此擔心他?怎會說自己自私?若嵐…若嵐…我也捨不得妳…捨不得妳傷心…捨不得妳一個孤寂的在山上,住著小小的草屋,吃的藥那麼差,獨自數著不知何時會消失的命…

「跟我走吧,若嵐。」嚴燁堅決的又再次說道。若嵐抬頭淚眼迷濛的看著嚴燁,緩緩點頭。嚴燁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緊緊將她抱在懷裡。我帶妳走,帶妳吃好吃的、帶妳去看好看的、帶妳買想買的、帶妳給更好的大夫醫治身子…

過了一陣子,嚴燁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若嵐便收拾了簡單的行囊,帶著琴留下一封信就跟著嚴燁上路,決定順著自己的心意。雖然不知這條命能苟活多久,但我總是會牽著你,和你一起併肩繼續往前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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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小小續篇

「……你為什麼也跟來了?」嚴燁斜睨著燁,不滿的問道。燁抬起頭來有些無辜不解的樣子。

「…對、對不起?」燁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就先低頭道歉,弄得嚴燁有些尷尬,這小子本來是這樣子的嗎?有這麼溫和無害嗎?我是在作夢嗎?在嚴燁的印象裡,這小子一直看起來一副髒兮兮、表情木然不常說話、還很陰沉的樣子,更別說他被命令去殺人時,那副視人命為草芥的冷酷了,但現在是怎麼回事?別說冷酷陰沉,他看起來甚至還有點傻呼呼?!昭兒是做了什麼?

「啊?!爹爹!!我不是說不能欺負燁的嗎?!」剛才跑到湖邊洗鍋碗的小昭回來了,氣鼓鼓的插進他們兩個中間,把燁護在身後向嚴燁抗議。

「我哪有欺負他?我只是問他幹嘛跟著我們而已。昭兒,帶上他幹什麼?」嚴燁看到小昭那副母雞帶小雞般的樣子,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的問。

「沒幹什麼,反正我要帶燁一起回去,好嘛,爹爹?」小昭噘起紅唇堅決的點頭,扯著嚴燁的衣袖晃呀晃的,一半耍賴一半撒嬌的懇求起來。嚴燁極為無奈的苦笑,沒輒的默默點頭同意。

「太好了,謝謝爹爹!!」小昭舉手歡呼,抱著嚴燁的腰又叫又跳的。燁看了看嚴燁,又看了看小昭。

「謝謝趙先…嚴先生。」燁有些憨厚又靦腆的傻笑,欣喜之餘又差點叫錯,慌亂的拱手道謝。

「……嗯。」嚴燁正在努力適應這個全新的燁。如果是現在這個樣子,跟在昭兒身邊倒也不是不行…嗯?!等等…之前他們兩個都一起旅行…

「燁,我們去摘花吧!剛才我在旁邊看到一大片花田哦!」小昭親暱的拉著燁的手,興沖沖的說。

「給我等等。」嚴燁板著臉分開他們兩個。

「又怎麼了嘛,爹爹?!」小昭鼓著臉頰不滿問道。

「小子…你跟昭兒之前一直都在一起?住同間房?還有一起睡嗎?!」嚴燁不理小昭,按著燁的肩膀表情兇惡的質問,燁被嚇得愣住,嘴巴微開。

「燁一直跟我在一起沒錯啊?爹想說什麼嘛?」

「~~~什麼我想說什麼啊?!昭兒,妳…妳可是個黃花閨女啊!怎麼能跟男人同床共枕呢?!」嚴燁被小昭理直氣壯的樣子弄得舌頭打結,腦筋斷了數秒才又接回去,指著燁忿忿的逼問。

「燁只是個小孩子嘛!有什麼關係?」小昭繞過嚴燁,將燁拉得更靠近自己一些,宛如長輩般拍拍他的頭以示安慰,燁傻愣愣的看著她笑。

「不小了!!他再怎麼看也十一十二歲了!!男女七歲不同席…」嚴燁指著燁氣沖沖的叨唸,小昭摀著耳朵啊啊的亂喊,完全不想把話聽進去,拉著他走遠。

「這些勞什子的規矩,江湖中人才不管呢!爹爹你再囉嗦,昭兒以後也不跟你一起吃飯了哦!」小昭滿不在意的擺手,嚴燁聞言只得乖乖閉嘴。這兩個一老一少的高手,完全栽在小昭手裡。

「但我還是覺得他需要改改名字。」嚴燁毫不放棄的又再度重申,雖然已經不知道講幾次了。

「拜託!!爹爹!!我們都快到家了你還在說這個!我跟燁都習慣這個名字了!」小昭翻了白眼。從沙漠裡一~~直講到快回浙江了,嚴燁怎樣就是沒辦法適應這點,每次小昭在叫燁時他就坐立難安的一陣不對勁,直到很久以後才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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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過不多時,小昭果然悠悠轉醒,迷迷茫茫的坐起身來「…怎麼了?那些惡人呢?」燁見她安然無恙,放下心來朝她笑了笑「都死在寶洞裡了。」小昭安心的點點頭,卻發現那黑衣人坐在燁身側,錯愕的喊:「你?!你怎的沒死??!!」黑衣人轉過頭來原本凌厲的眼神消失,換成了無奈溫和的表情緩緩拉下蒙面的布來。

「爹爹?!」「趙先生?!」小昭和燁同時驚呼,原來那黑衣人便是趙先生,也是小昭的爹。小昭驚喜交加撲上去抱著他不放。「爹爹你這些年哪兒去了?我想你想的緊!」「昭兒,妳長成了大姑娘,爹讓你吃苦了。」他憐愛的摸摸小昭的頭,開始娓娓道來一切的事情。

他本姓嚴名燁,是浙江一帶長大的,身為鑰匙看守人的後代,他大半生繼承遺志時常外出尋找七星刃,某一天應龍山寨中的盜賊正好到浙江放火行搶,嚴燁的妻子不幸葬身火窟,只留下小昭一人失魂落魄的等在屋前,嚴燁回家後得知家中發生的慘劇,悲痛過度使得原本溫文儒雅的他性情大變,成了個陰鬱狠毒的人,滿心只想著報仇,心中全忘了年幼的女兒需要照顧,妻子的頭七一過他便離家而去,隱姓埋名潛入應龍山寨當副手,伺機尋找復仇機會,他決心要讓這些愛財的惡徒以最適合他們,最悽慘的方式死去,便著手研究新型毒物,一耽擱就是好幾年。

而燁得到七星刃的那日,他驚喜萬分的想將傳家寶拿回,誰知道燁卻不配合拿了刀逃跑,嚴燁知道山寨中沒人能抓回他,自己的武功又不能暴露,便告訴韓寨主那刀的來歷並提議追蹤燁以便自己跟去,誰知道後來嚴燁的女兒竟和燁相遇,再這樣下去必定會遇到危險,嚴燁仍是愛女心切,決定先去搶匕首以避免小昭被捲進來,之後再想法子矇混過去,卻沒想到小昭竟以家傳的毒藥攻擊,若是攻擊無效,自己蒙面的苦心就白搭了。

於是他當機立斷倒地不起,待他們走遠再服解藥,只是這樣嚴燁已不能再出現於他們面前,只好又回復趙先生的身分跟著眾山賊,他知寨主奈不住性子,必定會急著殺燁,為便於行動遂假裝失足落谷再悄悄跟上。他心中盤定接下來的計畫,便使麻藥讓小昭昏迷,眼看刀劍就要招呼到小昭身上,他便上前搶救並於眾盜不留心時,趁隙在他們身上灑下剛完成沒多久的毒藥,那是種只要接觸到金銀兩種礦物便會毒發使肉潰爛的毒,接著引得燁開寶庫,最後終於成功殺盡了他們。

「這下大仇已報,我心裡舒坦多了。」嚴燁欣慰的笑著「可爹爹,這些財寶都白費了。」小昭噘著嘴不甚滿意,嚴燁搖搖頭毫不在意,燁贊同的笑,三人休息幾日後便穿越大漠翩然回中原去了。

(七星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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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你是哪根蔥?寶為什麼要分你?藏寶地都到了幹嘛不能殺他們?」寨主連珠炮似的反問,黑衣人似乎有些輕蔑地哼了一口氣「我是哪來的、姓啥名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我能制住這少年,你們倘若不服,惹的大爺生氣,我跟他聯手廝殺,你們沒一個能回中原!!」此言一出眾盜賊心中一凜。的確沒錯,從剛剛穿越重重人群的功夫、迅如雷電的擋下寨主攻擊的身手來看,的確只有他才能與那小子抗衡,這兩人倘若真的聯手只怕他的話便要成真。

「決定的怎樣?」黑衣人雙手環胸,趾高氣昂的問。「…好!你制住他,尋到寶後便分你一杯羹!!」寨主思索片刻,覺得再沒更好的主意便答應了他的要求,其實這麼做以他的身分實是丟臉至極,可也別無他法只好答應。黑衣人滿意的點點頭,轉過身來對著燁說:「帶我們找到寶藏,否則這小姑娘命在旦夕。」「原來是你讓小昭昏迷的!!快救醒她!!」燁陰狠狠的瞪向黑衣人,卻驚訝的認出那對凌厲的眼睛,原來眼前的人竟是在涼州客棧所遇見的那黑衣人!!他怎麼沒死?

「…你…」「解藥我藏在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拿不到解藥她就死定了。」黑衣人不待燁說完,便搶先威脅他,燁皺起眉不再多問,反正他只關心小昭的安危,當下依言走向東北方的老虎石像,舉起七星刃用力將虎頭斬落,那石像甚大若非七星刃無堅不摧,只怕沒有一物能砍進石像分毫,虎頭一落地眼前的岩壁竟緩緩移動,露出偌大的洞口,顯然這是人造的機關而寶藏便應藏於其中,眾盜賊歡呼聲中一個個飛奔入內,「洞已開啟,請給解藥。」燁無視於它,一心只顧著小昭的安全。

「…她只是睡著,很快便醒來了,先進來看看。」黑衣人似乎饒有興致的看了一下燁,他低頭一看,發現小昭臉色紅潤、呼吸均勻似乎真是睡著了,便放心抱著小昭和黑衣人緩緩步入其中,只見洞內金光閃閃除了黃金銀兩外,還有數不盡的珍珠、翡翠、瑪瑙、貓眼兒、紅寶石等等…琳瑯滿目,盜賊們左抓右拿雙眼發紅,爭相搶寶甚至自相殘殺「這是我的!!全都是我的!!」「別跟我搶!!」怒罵的聲音四下響起,盜賊們的臉因貪婪一個個變形,神智不清認不出彼此,燁眼看著面前醜陋的一切不禁搖了搖頭,胃中一陣作嘔。「啊啊啊啊啊!!!手!!我的手!!」忽然,眾盜賊們一個個都淒厲的大吼大叫,抱頭滿地打滾狀似十分痛苦,只見他們非手及足盡皆化膿潰爛,直蔓延至頭部無一倖免。

「我們出去吧。」黑衣人像是了結了一樁心事般閉起眼嘆了口氣,毫不在乎地轉身出洞,燁滿腹疑問的跟了出去,只見那黑衣人點燃一枝火把,待燁完全出洞後便扔進洞裡燒毀一切,危害世人、震攝世間的應龍山寨便就此消失,眾盜盡數和財寶葬身於大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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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找到你這叛徒了。」韓寨主的聲音從兩旁沙漠中陰側側的發出,燁緩緩回頭將小昭拉到身後,應龍山寨的盜賊們魚貫而出,只見四周一片黑壓壓的人牆將他二人堵住,韓寨主冷哼一聲威嚴十足的自人群中緩步走出,一雙炯炯如電的眼充滿藐視,居高臨下的凝視著燁及小昭「東西交出來。」韓寨主不慍不怒命令著。「我辦不到。」燁平淡鎮定地搖搖頭,他已還給小昭了。「你想與我為敵嗎?!老子養你那麼多年你是這樣回報我的嗎?!」寨主一聲暴吼嚇到小昭,她在燁背後將身子縮的更裡面,燁早就習慣寨主的暴吼,一點也不慌張。「妳別怕。」燁拍拍小昭的頭溫文的微笑。「哈,出去沒一年,倒學會找女人了,看這妞兒挺美,不如給哥哥們好好疼疼。」一旁的盜賊們一雙賊眼轉來轉去,已看出小昭並非男子,手腳不乾淨的伸了過來。

嚓!一聲過去,那人的手臂已從肩膀處被卸了下來,鮮血灑的四周人人皆是,那人抱著斷臂處淒厲哀號。「不許欺侮小昭。」燁身不轉、頭不動,右手緊握七星刀冷冷開口,刀刃上的血一滴滴落到沙上,沒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不還刀也不交出女人,你還真是翅膀硬了哪!!我就不信你能有多倔強!!」寨主憤怒卻大笑起來,手一擺四周盜賊紛紛撲上。燁左手摟住小昭的腰,右手持七星刃狠劈猛砍招招致命,雖抱了個比他高的少女,腳步仍是輕靈,跳躍轉動毫不見滯澀,七星刃所到之處宛如死神召喚,頃刻之間死了數十個人,卻連他們的衣角都沒擦到,盜賊們看到燁雙眼殺氣逼人、表情陰冷;下手乾淨俐落,才深刻體悟到與自家山寨中培育出的殺手為敵有多恐怖,可礙於寨主積威之下無人敢後退,否則定當場死於寨主刀下,只得奮力繼續。

「敢問寨主如何知道我的去處?!」燁臉不紅氣不喘,手下不停揮刀的問「當然是拜我的好副手之賜!趙老弟提點我不必急著抓回你,待你們找到寶物我再出來搶走,豈不輕輕鬆鬆?」韓寨主仰天大笑甚是得意,一頭亂糟糟的頭髮隨風飄動。燁這才醒悟,原來是趙先生的提議!!難怪路上不見他們追來,原來是跟在後面!!他四下張望,卻不見那熟悉的青袍書生。

「怎的不見趙先生?」「怎的?你還會掛心誰嗎?殺手還裝什麼仁慈啊?死在你刀下的人有多少?他摔落山谷現在八成活不了啦!!」韓寨主揚眉嘲諷,對於自己的副手死活似乎全不在意。燁一陣厭惡暴躁的仰天咆哮

「少囉嗦!!!!」滿身是血的他宛如鬼神,氣勢磅礡的撲向寨主。「啊!!」小昭忽然一聲驚呼便癱倒在燁懷中,燁怔了一下低頭查看,對於周遭襲來的刀劍竟渾不在意。鏗!眼看韓寨主一刀便要將燁砍死之際,一個黑衣男子從人群中竄出,舉劍擋下攻擊。其身手之快竟無一人擋住他。「小子你打哪來的?!找死啊!!」寨主虎口痠麻暗暗心驚,這人是誰?功力怎的這般了得?難道是他們的援兵嗎?「我只是一個想分杯羹的無名氏,這兩人殺不得。」黑衣人只露出一雙凌厲的眼眸,語氣毫無情緒冷冰冰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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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又過得數月,敦煌莫高窟終於近在眼前,燁一路聽小昭說了許許多多的故事、江湖上的規矩;識字讀書以及生活常識,此時小昭仍是一身男裝手持紙扇眉目如畫、俊美無比,而燁生性本就聰明,加上記性甚佳小昭所授的知識早已融會貫通,已非昔日的無知少年,神采奕奕、豐神俊朗;一身青袍飄逸溫文爾雅,雖然年少但活脫脫便是一對風流倜儻的俊俏兄弟,路上的姑娘們都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兄弟,你看那些姑娘們都在看你哪。」小昭甩開扇子遮住嘴巴裝著男聲低笑,燁露出有些傷腦筋的苦笑:「是看你才對,大哥。」「你就別謙虛了,千佛洞近在眼前,得寶後哥哥替你娶房媳婦!!」小昭漫步走在前頭,但仍繼續逗燁不放過他,燁停下腳步。「怎的?不是生氣了吧?」小昭回眸一笑「……寶藏到手之後…妳欲往何處?」只見燁一臉陰鬱黯然的問,小昭仰頭淡淡看著萬里晴空的藍天。「我爹爹還未找到呢!走吧我要快些找到寶物,再去找我爹。」說罷牽馬加快腳步前進,燁拉著坐騎心中惆悵,腳步緩慢的跟了上去。

到得千佛洞時太陽已經快下山了,橘紅色的夕陽灑落在地迿爛無比,鳴沙山下的崖壁石窟中大大小小的佛像染上霞光,說不出的莊嚴壯麗,燁不由得懵了。「…這許許多多的大佛不知是何人、為了何因而刻的?」是否是為了懺悔自己過往的罪孽呢?燁在心底悄悄想著。自知識增長之後,他已知道搶奪是惡事、殺人更是惡事,他時常夢到自己滿身殷紅、手染鮮血的在夜裡驚醒,不過十二近十三歲的燁竟常一夜蕭索憂傷,渾似個落魄山林的浪者。「你發什麼楞呢?我要撇下你了!!」小昭在前頭催促,燁才恍恍惚惚的催馬前行。

「咱們為何要朝東南方前進?」燁直至看不見石窟中的佛像才緩緩回頭問,小昭驚訝的看著他,臉上出現一陣疑惑:「我不是同你說過天干地支、十二生肖的事嗎?」燁點點頭承認確有此事「妳還說了很多星宿的故事。」「地支也可以用來記錄方位,龍在地支中稱什麼?代表何方?」小昭側頭詢問,倒有種考試的意味「…辰,指東南方。」燁撫著下巴思索,頓時領悟圖上所寫的所有含意。原來龍騰五十里即東南方走五十里,馬奔十四里 便是南方走十四里,至於之後的便能依序推算出來了。他們左拐右拐連夜走啊走的,便到了月牙灣,兩人都知地圖上的內容接下來就是該潛水了,便下馬解開韁繩讓馬自去,深吸口氣便先後躍進水中,他們直潛下去直到水底,時值正午加之水質清澈,灣中甚是明亮,他們輕易發現水底有洞穴,便游了進去順著裏頭的隧道中前進,那隧道甚是蜿蜒崎嶇忽高忽低,一會水位高一會水位低,奇特無比,肺中氣不足時頭一抬竟能呼吸, 他們毫無阻礙的一路游到盡頭,爬上岸後便見到一片大漠。那圖上說兔躍三里,接下來定是朝東方走了,兩人一想到寶藏在前,顧不得一身濕只稍作休息便繼續向前。他們從一身濕衣走到衣服乾透,奔波一會後只見眼前出現了一片岩谷,谷中有十二個石像,每一個石像都是以十二生肖的樣子刻成,四下分散以地支中的方位所排。

「寶要到手了!!」小昭欣喜萬分拔出匕首欲往虎頭上砍去,燁卻伸手阻擋她,臉上表情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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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他當然要出來,搶了寨中的東西寨主怎還留的下他。」燁正要答話,外邊遠遠傳來一句冰冰冷冷的話語,第一個字聽來發話人至少尚在數十丈之外,講到最後一字時,人竟已來到他二人所處窗前,聽力之強、腳程之快實是燁從所未見。只見眼前的人一身夜行黑衣腰上佩刀,臉上矇著黑布只露出一對凌厲至極、有如寒冰一般的眼眸,看身形只知是個男子。「閣下是誰?」燁凝神注意來人並未發話,小昭充滿疑惑的問。她實在不相信這個事事懵懵懂懂,甚至有些呆呆傻傻的少年會搶人東西。「妳這女娃怎的如此糊塗,可見過有人蒙面卻報上自己名頭的嗎?」黑衣人一句話將小昭說的滿臉通紅不再吭聲。「不許欺侮小昭,你想怎樣?」燁皺起眉來冷冷問道,雖不想在小昭面前動武,但看此人來者不善是否該動手?黑衣人微怔,自己不過是道出事實怎的便欺侮人了?

「廢話不多說,把匕首交出來!」黑衣人不再多說身形一晃抽出刀子便向燁撲了過來。「你是如何得知匕首的事?!要想拿到那是休想!!」燁已把匕首還了小昭,身上沒半樣武器卻不驚慌,腳下一彈人已閃到右側,隨手抓住一旁的矮櫃砸了過去,黑衣人也不閃開反手一劈,矮櫃立刻一分為二。燁早知矮櫃無用,丟出去時他立刻跑到小昭身邊說:「匕首借我一用。」手一伸小昭腰間的匕首已被他拿在手裡,轉身使出一招日落西山斜斜砍向黑衣人,黑衣人舉刀格擋想不到噹啷一聲刀子竟被匕首砍斷,原來這柄匕首乃是把削金斷鐵的利器,他索性將刀子以執飛鏢的方式甩向燁,趁著他抵擋時手成爪狀一招黑虎偷心朝燁撲來,這中間絕無停頓倘若是一般泛泛之輩早已開膛破肚,但燁反應迅速身子一退已避開死劫,只是肚子還是被抓破點皮肉,他兩眼一花莫名感到一陣暈眩跪倒在地,卻見眼前的黑衣人不知為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迷迷茫茫的轉頭看向小昭,只見她似乎泛起一絲淡笑,從袖中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罐,倒出一枚金黃色的藥丸塞到燁嘴裡,低頭附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吃下,咱們連夜趕路。」燁恍然大悟原來剛才是小昭放藥,他服下藥丸只覺口中一陣甜蜜彷彿吃下的是糖,剛才出現的暈眩感轉眼消失,他扶著小昭的腰從窗戶跳出,上了馬後立刻絕塵急去,路上隨便在肚上傷口紮了條布當治療。客棧中的黑衣人聽到馬聲微微一動,從懷中拿出藥丸服下,安然無事的坐起身來「…傻女娃。」黑衣人聲音飄渺悠悠低語。

小昭和燁此時已騎到城外去了,夜空晴朗天上繁星點點,能清清楚楚看到銀河,晚風不強但吹來極為寒冷,周遭黃沙被颳的微微飄浮,營造出一種虛無的氣氛。「小昭,方才那藥的藥效能持續多久?他是不是也知道我們要去哪裡?」燁回頭看著後方確定沒人追來才安心的回頭。「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總之他是不會來的。」小昭聳聳肩,頭也不回毫不在意的說。「妳說什麼?剛才那是什麼毒?」燁一聽小昭的話,便知道那不是藥而改稱為毒了。「那是我家傳的泣血粉,吸入後立刻無力動彈,一會兒便昏迷不醒,若一刻內未服下解藥則大腦溶解,血水會從雙眼中流下來。」燁點點頭沒有說話,兩人肩併肩一起沉默的坐在馬上徐徐前進,一時間四周只有風聲、馬的嘶鳴聲,明亮的星月光輝遍灑大地不須點火,他們沐浴在清冷的光中越過一座又一座沙丘。「…我爹爹五年前失蹤的,那時我還只十歲。」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後,小昭才開口說話,她聲音有些嘶啞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渴了,燁默默看著她等她接著說下去。

「那時很多居心不良的人來欺侮我,甚至要把我賣掉,我一個十歲的娃兒手無縛雞之力,那些藥啊毒的便派上用場了。」小昭始終沒有看燁,她神情悽愴哀傷白天的神采全都沒了。「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別氣惱可好?」小昭深吸口氣下定決心,轉過頭來眼神清澈的看著燁。「妳說吧我絕不生氣。」燁點點頭微微一笑,一路上小昭彷彿姊姊般的溫柔相待,在他心中早已將她視為天仙一般的存在而尊敬愛護著,一直在刀光劍影的黑暗中生活的燁,能得到這樣的溫暖怎能對她生氣?「其實我好幾次要給你下殺手。」小昭怯怯的說完立刻轉頭回去不敢看燁的臉色,燁臉上笑容不變,他早就知道小昭好幾次想趁他在睡覺時殺了他的,他總是靜靜躺著不動裝作渾然未覺,他沒打算賠上自己的命,只要小昭刀尖一刺下來,燁就會立刻殺了她,可小昭總是在最後罷手,燁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嗯了一聲沉吟著該怎麼講「但妳沒動手,而且下毒更加容易妳也沒做。」「那你真不生氣?」小昭不太相信狐疑地問,燁溫文微笑以示誠意,何況他自己都有事隱瞞還氣她什麼?小昭欣喜的展開笑靨,手中馬鞭一揚衝到前頭,燁跟著催馬奔馳,二人在這孤寂淒冷的沙漠中無比歡樂的笑鬧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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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次日,小昭迷迷茫茫的睜開眼來卻不見燁,她跳了起來在身上摸索,好險匕首還在。「小昭,妳起來沒有?」燁的聲音遠遠從洞外傳了進來,小昭緩緩走出去,強烈光芒從洞外射入,只見外頭天氣晴朗陽光普照,松柏岩木上全被雪覆蓋著,小昭瞇起眼呵出一口白霧,太陽光被雪反射起來實在刺眼至極「你起得好早。」小昭懶懶的說「是嘛。」燁淡淡一笑,多年來他受了多少訓練,睡眠時間非常短暫「餓不餓?我還有些乾糧。」小昭問道「我喝過水了。」燁搖搖頭,昨晚吃的那些烤肉是畢生所吃最飽的一餐,夠他撐個五天了。小昭極不同意燁的說法,逼著他去吃完飯兩人才離開山上。他們下山買了馬一路往敦煌前進,小昭生性喜歡熱鬧,每到一個市鎮總要上街逛逛,溜達幾日玩的盡興了才離開,燁從沒如此自由過,心裡極是快活只盼路越遠越好,最好永遠如此逍遙,至於寶藏等等根本無關緊要。

「小昭,妳怎的懂得這許多?」數月之後他二人來到了涼州,白天逛了天梯山、去過白塔寺,二人累的筋疲力盡隨便找了家客棧住下,燁不知避嫌一路都跟小昭同住,而小昭身穿男裝又總跟人說燁是她弟弟,反正也無人以異樣眼光看他們,久了便習慣了。只是小昭到哪都知當地名勝古蹟及傳奇故事,燁不免好奇小昭知識的淵博從何學來,此時忍不住好奇的問。「是爹爹教的,我爹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武雙全乃天下第一奇才。」小昭和燁坐在窗邊憑欄遠眺,一提到她爹小昭便精神十足驕傲的說。「…妳爹爹生得怎樣?幾歲了?多高?胖瘦?」這些時日以來,燁一直無法釋懷當時在雪山上一閃而逝的想法,此時終於股起勇氣問出口。「我爹爹?嗯…他的眉目和我很像,三十五歲上下,一身書生裝扮有點兒清瘦大約這麼高吧!」小昭站起身來掂起腳伸手比劃「我們山寨裡的趙先生和妳說的好像。」燁偏著頭思考了一下,記憶中趙先生的身形依稀如此。

「山寨?趙先生?」小昭被挑起了好奇心,燁從沒跟她說過自己的事,現在好不容易有些蛛絲馬跡她怎能錯過?燁摀住自己的嘴巴神情尷尬,怎的相處幾個月而已,自己就什麼都說出口了?「曖曖,告訴我有什麼關係?」小昭親暱的拍拍燁的頭,儼然就是兄姊待弟妹的樣子,反正燁也不討厭就隨她去了,他苦笑不語低頭吃人參果。「…你知道這人參果跟孫悟空的故事嗎?」小昭有些氣惱但臉上毫無徵兆,心中打定主意要燁說出一些往事。「孫悟空是誰?」「齊天大聖呀,要不我把西遊記的故事說與你知,然後你給我講你的事。」見燁提起興致小昭暗暗竊笑,燁聽了小昭的話微感遲疑,正沉吟不決時小昭又說了:「愛不愛換隨你,我說故事可比外頭說書的還好聽,三國演義、水滸傳…咱明朝太祖偷吃牛的故事我也知道,我能說的包羅萬象,不換是看官您沒福啊。」小昭擺擺手學起說書人的樣子,模樣甚是俏皮可愛。燁一路聽她說了各地許多傳奇,已深知她的能耐是一般市井說書人遠遠不及的,當下心癢難耐但實在不願全盤托出,只好輕描淡寫的說些事

「我是在一個山寨中長大的,剛才說的趙先生是咱山寨中長的最好看的人,他身上的衣衫總是乾乾淨淨,也不如其他人粗魯蠻橫,似乎不懂武功,只是十分冷漠從沒見他笑過。」燁想起數月前正是因趙先生想取他的匕首,燁才會逃出來而發生這一連串的事,現在能享受自由、吃遍美食;還遇見了小昭實在該說是趙先生的功勞,心下不由得升起一股感謝之情。「你又怎的會出來?山寨中住的不快意嗎?」小昭心願得償心下快活,興沖沖的繼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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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這匕首叫七星刃,爹爹說這羊皮上記載著地圖藏在匕首中。」小昭擦了擦眼角打起精神來俯身指著羊皮說道,燁蹲下身來細細看向小昭身旁的匕首,轉頭狐疑的盯著小昭,那匕首中怎可能藏一張圖?「你那是什麼表情!!我爹爹真是這樣說的!!」小昭不服氣的拍拍燁的背抗議,低頭瞪著羊皮像在回想什麼般的思索「水。」「水?」小昭唐突的開口,燁莫名其妙的重複一次,見小昭沒有任何回應只好依言倒了一碗水給她,小昭接過後從衣襟裡掏出十來個小小藥包,她從每包小藥包中倒出分量不同的各色藥粉,細細調和後變成一碗墨色的水,看來那也是口耳相傳的配方。「潑下。」小昭低著頭專注無比的盯著羊皮,擺擺手堅定地喊「啊?潑…潑哪??」燁滿臉疑問小昭也不多說,接過碗來啪啦一聲,將羊皮打溼後又拿起來甩乾。

「妳這是在做什麼?」小昭依然無視於燁的問題,自顧自的盯著羊皮瞧,燁自討沒趣只得摸摸鼻子回到火堆旁烤火。「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看這上面說:『北斗七星上下倒,三破敵軍千軍馬、雙貪之狼無人比;七廉義貞唯武俠!」火堆旁溫暖不已,燁舒適的閉起眼正感到昏昏欲睡,小昭就興高采烈的衝過來,指著羊皮上的字大聲嚷嚷,燁反正也看不懂只隨便一瞥,只知道羊皮上的字變了,看來這是用特殊墨水所寫成的一遇藥水便現了出來「我不識字。」燁淡淡的說,小昭「……那你怎的看到這羊皮便相信我?」「上面有畫這匕首,而且我看的出來這張皮很舊。」小昭聽了燁的話後點點頭不再說什麼。「你剛才唸的又是什麼東西?」「取圖的方法啊!北斗七星知不知道?這上面的紅色鑽石代表北斗七星,這顆是貪狼星、這是破軍星…」燁什麼都不知道小昭只好一一指著匕首上的紅鑽說明。「嗯,那剛才說的那一串話又跟北斗七星何干?」

燁記性甚好,已記住了各星名稱,只是無法理解那些詞句的用途,小昭微微一笑說:「北斗七星上下倒,指的就是用右手持刀,你看這杓斗部分不是上下顛了嗎? 而後三句要看每行的第一、第二及第四字,串成一句話就是:三破敵軍千軍馬即指破軍敲三下,雙貪之狼無人比是說貪狼敲兩下,而七廉義貞唯武俠指的字是廉貞敲七下囉!」說罷伸出白玉般的手,照著羊皮上指示的次數輕輕敲著匕首上那三顆星。喀達!只聽見一聲極細微的聲響,一枚白色蠟丸從刀柄處落下,燁不由得佩服起來,這機關何其巧妙就算有人得了此刀,沒有羊皮、沒人指點也不知這匕首裡的圖怎麼得到,匕首上若沒潑藥水旁人也不知該如何找到地圖,就算真的偷了藥水潑上,解讀不出來亦是枉然,毋怪這匕首失落這麼多年從沒人找到寶物。小昭滿臉欣喜的捻開蠟丸,露出一團薄如蟬翼的娟布,只見上頭用蠅頭小楷寫著「敦煌千佛洞 龍騰五十里 馬奔十四里 遇水則潛 大漠取寶 兔越三里 十二生肖 當斬虎頭」小昭念著娟上的字若有所思,燁皺著眉不語,上頭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水中怎的有沙漠?又是龍又是馬,兔兒又怎能斬虎頭?燁正想提問,小昭卻撫掌歡笑喊道:「我懂啦!!咱們先往敦煌走,之後再朝東南方行!!」

燁不明所以,方才哪句有提到東南方?但轉念一想,小昭畢竟是匕首的傳人,這樣說定是胸有成竹,當下便不再多問。「不忙,累了大半夜咱們先休息,明日再出發吧?」小昭聽了燁的話,當下兩人圍著火堆各睡一邊,小昭很快便睡著了但嘴裡仍喃喃重複念著「…龍騰五十里…虎頭..」燁靜靜盯著小昭的臉,她真的有點兒眼熟…不知到底在哪見過,燁突然想到一個讓他害怕起來的想法,萬一…她那失蹤的爹是我以前殺死的人該怎麼辦?不!不!不可能的。燁甩甩頭,他爹是失蹤又沒人說死了,何況天大地大怎麼可能那麼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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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我啊?我嘛…來尋找爹爹順便尋家傳的寶物的,我爹爹失蹤前就囑咐我須得將百年前遺失的寶物尋回,我家世世代代都遵從祖先的遺志,不斷的尋找卻都一無所獲,遇上了大雪只好先來此避避。」小昭垂下頭低語口氣甚是難過,想必是想起失蹤的父親。「妳…妳別難過,我陪妳去找吧,我…我可以保護妳的。」燁看到她眼角的淚珠在火光照映下一閃一閃的,顯得更加楚楚可憐,緊張起來結結巴巴的安慰。「哧,你一個小不點兒還說要保護我?羞也不羞?」小昭眼眶裡的淚珠還在打轉,但還是笑了起來。「我很厲害的!!」燁不平的抗議,但小昭又怎知眼前的矮小少年是當代一等一的殺手?雖然不信卻也不便潑他冷水,只笑吟吟的點點頭。「妳不相信我對不對。」燁不滿的問「我相信啊,對了我看你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把這換上吧。」小昭隨口答應顧左右而言他的轉頭,在包袱中拿出一件棕色衣袍遞過去,燁本來還想說什麼,但一看到衣服便被分散了注意力,他還沒摸過這樣軟的衣服更別說是穿上了,他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在女子面前更衣有何不妥,當下除盡身上的衣袍直接換上,小昭不似燁那般無知,愣了楞後滿臉通紅的轉過頭去。噹啷一聲,身後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小昭好奇的側過頭去,這一身破爛的少年,身上會有什麼東西落地能發出這樣清脆的聲音?豈知不看還好,一看到燁手中拿的那柄匕首她立刻跳了起來顫抖著身子指著它說不出話來。「這這這…這怎會在你手中?」小昭結結巴巴的問,伸手便要來拿。燁警戒的退了一步「這是我的,妳不能來搶。」「你說什麼呀?那就是我家失傳已久的寶物啊!!你從哪拿來的?還給我!!」小昭著急地向前踏上一步,燁立刻用匕首虛劈了一刀,那破空之音何其響亮,回音傳遍了整個山洞聽來彷彿連劈了數百來刀,過了良久才慢慢平息,山洞中又安靜下來。「這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燁清俊的臉龐彷彿罩上一層嚴霜,雙眸冰冷帶著殺氣凝視小昭,身周散發的氣勢連千軍萬馬見了也會止步不敢前進,更何況小昭剛剛跟他還有說有笑的,現在看到他判若兩人的樣子嚇的她花容失色,連大氣也不敢吹一下,雖然年少燁畢竟是個男子,看到小昭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不由得軟了。「…你說這是你家的傳家寶? 真的嗎?可有證據?」小昭聽到燁溫言相問便放鬆下來,走到火堆邊從衣襟中取出一捲已經退色的陳舊羊皮卷攤開來朝著燁揚了揚,上頭似乎畫著甚麼東西,但是山洞中的火堆雖然不小,要看清羊皮上畫著的圖卻也不容易,燁握著匕首右手背到背後防止小昭來搶,緩緩上前低頭一看,只見羊皮上寫著幾個字,下面有圖畫著的便是此刀,他雖看不懂字卻不由得承認這便是小昭要找的匕首,頹喪的嘆了口氣卻捨不得把它交出去。這是他生來得到唯一屬於自己的東西啊…怎麼卻偏偏是別人的傳家寶…「這能證明了吧?還給我吧?」小昭看到燁失望透頂的表情心下微感不忍,可一想到自己找了這麼久、吃了許多苦今天才終於見到它,還是決定硬起心腸的索討。

「…」「…」燁一言不發,雖然他不知道這刀是什麼來歷或有什麼價值,但他實在非常不想交給任何人,倘若是別人兇霸霸的要搶,他絕對抵死不從,可偏偏…偏偏是這個有生以來第一個待他溫柔的人來跟他討…燁心中千百個不願意表情凝重,而小昭看他這樣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祈求他別跑走,要不然她真的只能使出殺手鐧了…她摸摸腰間暗袋,預備燁一轉身或撲上來攻擊時就撕破暗袋,讓袋中迷藥迷昏燁後自己再拿走匕首離開。「……好吧!還妳,不過妳得補償我。」燁想了半天,終究了選擇把匕首還給她,小昭看到他遞過來的匕首不由得長吁一口氣,手從腰間離開接過匕首。「嗯,沒問題啊!!等我找到寶物你要什麼東西我不能給?」

「寶物?這不就是嗎?」燁一臉不明瞭的問。「你可知這匕首為何是我家的傳家寶嗎?」小昭嫣然一笑,欣喜的晃了晃匕首,燁茫然不解的搖頭「你告訴我吧。」「好,不過你可不許再搶回去。」小昭看在燁老實歸還的份上開始說起這刀的來歷,原來數百年前小昭的祖先是個大盜賊的副手,那個大盜賊將畢生所收集得來的財寶收在某處,並將鑰匙也就是這把匕首交由副手保管,寶物也可自由取用,而後便消失無蹤,那副手將鑰匙一代一代傳了下來,寶物也未曾取用一分一毫,然而鑰匙竟在約百年前不慎失落,小昭的爹繼承先人遺志,費盡心思找尋卻仍一無所獲,至今也不知身在何方,小昭出來尋父傳家寶只是順便尋的,想不到父親沒找到傳家寶卻先找著了,實在始料未及。「…不知道爹爹在哪兒?說不定尋寶時能遇上他。」

小昭柳眉微促自言自語,爹要是知道傳家寶已經找到了一定很欣慰的。「呃…你娘呢?她在家裡嗎?」燁看到小昭的表情知道她又難過了,慌慌張張的想轉開話題,誰知道小昭聞言臉色卻越發難過,頭一低竟哭了出來「娘…娘幾年前給燒死了,爹爹之後就失蹤…只留下我一個…」燁本來就不善言辭,看她哭出來也講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能乾著急,小昭兀自哭個不停,許久之後才平復下來。「妳好些了嗎?」燁小心翼翼的問,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哭她,小昭點點頭無辜的看著燁「…你會笑話我嗎?」「不會!!」燁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猛搖頭,小昭微微一笑又說「我答允要補償你東西,但你可得陪我去找寶物,否則我若是發生意外豈不是會失信於你?」燁點點頭一笑答應,反正要走也無處可去,何況他本來就不想離開小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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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怎麼辦怎麼辦?殺了那麼多人寨主一定饒他不得,況且回去匕首又會被搶,那他該往何處?少年無助的想,卻又沒半分主意肚子餓的慌又睏又疲,眼角瞥見左首有個山洞便奔進去先避避風雪再說,這山洞甚是狹窄裏頭黑漆漆的似乎不淺,他看了看外頭漫天大雪,遠一點的地方便一片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見,他擔心又有追兵到來於是摸索著往洞中前進,地上坑坑洞洞崎嶇不平但越往前越是寬敞,不久鼻中竟聞到一股肉香,餓了好久的他跌跌撞撞的朝香味的來處跑去,拐了幾個彎後竟然看到火光,他不可置信的揉揉眼走上前去,只見一個大他兩三歲的少女身穿淡藍色男式衣袍,坐在火堆旁正烤著肉,漆黑的秀髮紮的高高的綁成男子式樣的馬尾俊美絕倫,細看之下才發覺她原來是女子,她粉嫩的臉龐在火堆照映下顯得甚是動人,水靈靈的大眼除了嬌弱還帶了點陽剛氣息,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少年覺得她有些似曾相似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你是打哪來的?」半晌後少女緩緩開口,聲音比一般少女較為低沉但仍是清脆動聽,想是她不願讓人察覺是女兒身故意壓低嗓音。「我…?我是…」少年猶豫的開口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忽然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從少年肚中傳出,少年滿臉通紅巴不得轉身就逃,可怎麼也割捨不下眼前這肥美的烤肉,少女噗哧一笑拿起火旁一串烤肉遞給少年。「我道是鬼,卻想不到原來是個餓死鬼呀?坐下吧!幹嘛站著吃?」少年一接過烤肉便顧不得燙狼吞虎嚥的啃起肉來,那少女一說他才坐下,她看少年餓得如此狼狽便一串一串遞給他,直到吃得滿嘴油膩覺得飽了他才停下。「飽了?」那少女問「嗯。」少年點點頭「你可知那是什麼肉?」少年搖頭「那是人肉,香嗎?」少女笑盈盈的看著他,少年愣了一下隨即一副噁心難當快要吐出來的表情。「啊哈哈哈哈,你可真好騙。」少女樂的拍手大笑,少年這時才知上當卻也不著惱,只是看她笑著。「那這是什麼肉?」「兔肉囉,你瞧。」少女從身旁拿出幾片雪白的兔皮晃了晃證明她沒撒謊,少年點點頭。「你叫什麼名兒啊?我爹以前叫我昭兒,你叫我小昭便行。」那少女瞧他滿臉油膩便遞了條手巾給他擦臉,誰知道少年胡亂一抹,本來就髒的臉蛋更加的髒了,還不如不擦。

「曖曖,哪有人像你這般擦臉的?這不是越擦越髒嗎?你在這等等我,我去去便回。」小昭無奈的搖了搖頭,拾起隨身帶著的小鐵鍋往外走。「外邊下著雪的。」少年起身攔住她,著急地嚷。「我知道,煤球兒,你讓開我馬上就回來啦!」小昭看著眼前矮了她半個頭左右的少年,不禁感到一陣好笑。「煤球兒?在哪?」少年傻傻的左右張望,他還以為有別人在,小昭嘻嘻笑了起來。「說你哪,你髒的跟煤球一樣,不叫你煤球兒叫誰?我到洞外取些雪馬上回來。」說罷便繞過少年翩然的往外走去,少年訥訥的乖乖坐下。不一會兒小昭便端著一鍋雪進來放在火上煮融,她拿起布浸濕後仔仔細細的替少年擦淨手臉的髒汙,溫溫熱熱的布貼在臉上說不盡的舒適,少年一生中還未遇到有人對他這般的好,心中湧起無限的感動。「小昭姊姊,謝謝妳。」少年擦淨臉龐後露出一張稚嫩消瘦卻俊俏的臉龐,加上一點溫厚的笑容顯得煞是好看。「什麼小昭姐姐?只叫我名字就好啦!枉費我裝成男子,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呀?」小昭笑了笑又問,少年只是搖頭。「你沒名字?」少年仍不答只點了點頭。「是嗎…你定是個苦命人,要不我給你起個名?」小昭憐憫的摸摸少年的頭,少年一聽到小昭的話立刻滿臉期盼的抬起頭望著她用力點頭。「…燁,好嗎?這是我爹爹的名字,不是葉子的葉是這個字。」小昭沉默了半晌,臉上有些黯然一閃即逝,隨即又微微一笑,拿起燒了一截前端焦黑的木柴充當筆在岩地上寫了個字,少年目不識丁只覺得小昭說什麼都好,朝她笑了一笑。「燁,意思是明亮燦爛,記住了?」燁伸手在地上比劃了幾次,以後這就是他的名字了,他滿意的點點頭。「你怎麼會在這山上的?」這兩個人年紀相仿,在短短時間中兩人之間便沒了隔閡,小昭好奇的問。「…嗯…我…小昭妳呢?」少年吱吱唔唔的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反問小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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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可是某一天,山寨中搜刮出來的東西中掉出了一把黑黝黝的匕首,在金碧輝煌的眾財寶中顯得相當醒目,寨主隨便看了一眼就將它扔給了少年,反正能削金斷鐵的寶刀他多的是,也不缺這一把,何況少年原來的武器早已生滿了鐵鏽還東缺一角西缺一塊的。「這是賞你的。」寨主姓韓莫約四五十歲上下,一雙眼睛炯炯如電,虎背熊腰披著一身熊皮做成的衣裳顯得威風凜凜,他斜眼看向少年冷冷地開口,少年愣愣地拾起那柄匕首默默地擦拭它直到發亮,這是他從出生到今天第一次拿到屬於自己的東西,別說它只是一把不起眼的匕首,就算是柄木劍他也歡喜得很。天上的月光冷冷清清的照了進來,少年恍恍惚惚的盯著那皎潔的弦月,手中握著好不容易才擦乾淨的那柄匕首,寨主身旁的副手被匕首上反射的光吸引了目光,這時才仔仔細細的瞧過去,他倒抽了一口氣身子不由得僵硬起來,他走上前蹲到少年所處的鐵籠前說:「拿來借給我看看。」雖然他嘴上說借可他的手已經抓著匕首準備奪過來,語氣聽來也是命令的語氣,平常他對少年雖非打罵訓斥卻也算得上疾言厲色,少年以為他要把匕首搶回去,緊張的縮手回去緊緊地將它抱在懷中不放。「不要,這已經是我的了。」副手又說了幾句話少年仍是執意不肯,這兩人的異狀引起了寨主的注意「喂,怎麼回事?」「寨主,屬下看那匕首並不單純,想仔細瞧瞧。」那副手約三、四十歲面目清俊神情冷峻不苟言笑,身穿方巾青衫做儒生裝扮,幾年前他孤身一人前來投效寨主,他在眾多粗魯豪放的山賊裡顯得甚是突兀,因他見多識廣聰明無比不但寨主倚重也頗得山賊們的尊敬,所以後來也沒人在意為何一介書生不去當官卻來當山賊,他自稱姓趙人人便稱他趙先生,這時經他一提韓寨主便要低下頭瞧瞧,少年仍是執意不肯「你已給了我,這是我的。」此言一出,寨主額角登時暴出條條青筋,在這世上橫行這麼多年,誰敢這樣對他說話?「這是老子施捨你的,要收回便收回,別忘了你只是老子養的狗!!」怒罵聲中寨主左手按住少年的頭右手便來搶少年懷裡的匕首,少年後腦撞上鐵欄痛得眼冒金星,卻死死守著匕首不放,眼看匕首就要被搶去,少年慌亂中順手一揮,寨主手在籠中縮手不及右手被畫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頓時鮮血直流,只差一點手臂便要被削了下來,他一聲怒吼打開籠子將少年硬拖出來,那少年自幼便跟著寨主,雖然日子過的痛苦卻也從沒想過要傷他, 他只能在這裡容身,也許在不經意之間他將寨主當成是父親般的存在。他惶恐的看著寨主右臂流下的鮮血,額上斗大的汗珠一顆顆冒出來,他是殺手,生下來才十二年,已不知見過多少鮮血多少傷口殺了多少的人,可從沒有一道傷痕像今日令他膽顫心驚,他嚇得已沒半分主意。但心裡已決定了這是他的匕首誰也不能搶走。寨主號令聲中眾山賊們向少年撲將過來,一個個都要搶下匕首,少年發狂似的死命守著匕首,後來被逼急了只好出手傷人,他是寨主細心培訓出的殺手,若要傷人簡直易如反掌,眼看傷亡者越來越多,少年更是害怕,這下他以後該怎麼待在這裡?他不願再傷人只好搶了鑰匙解開鎖鏈轉身逃跑,他從山溝跑到平原越過溪流又跑上高山,一路從初秋跑到隆冬,來到了這偏僻的雪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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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刃

一.

數百年前,有個大盜賊將畢生所有收集到的財寶藏到一處極為隱密的地方後便消失無蹤,江湖上無數人想得到這批財寶出去尋寶的人卻從沒一個回來…

一個月黑風高天上飄著漫天飛雪的夜晚,邊境縣城外的雪山上有個小小的黑影搖搖晃晃的移動著,身後走過的路留下一灘一灘鮮血,他回過頭凝視著後方,確認無人後重重的嘆了一口長氣繼續向前前進,鵝毛般的雪模糊眼前的視線,猛地吹來一陣朔風,他縮了縮身子將身上破破爛爛的黑色衣服拉得更緊,腳下不停地繼續往前走,在他身後一里處倒著數十個左右的黑衣漢子,那些人一動也不動,身下的血液已被雪所吸收,現場一片狼藉刀劍盡數折斷雪地上散著頭顱或殘肢顯示經過一場惡鬥。

他撥了撥長過鼻子的劉海露出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小心翼翼地從衣襟裡掏出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那匕首兩邊的刀面都鑲著七顆做北斗七星狀排列的紅色鑽石,他揚起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看了一會後滿意的收進懷中。

這少年一身黑衣一頭黑髮臉龐削瘦滿身骯髒,遠遠看還以為是團會動的煤炭團,他生於黑暗之中,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殺戮,當他才剛學會站就必須拿起刀接受訓練,他是黑暗世界的王牌殺手,因為有他的存在,應龍山寨天下無敵,可是山寨中所有搜刮來的金銀財寶全都沒有他的份,眾人享受著美食醇酒時,他只能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喝冷冰冰的米湯,他的活動範圍只限於鐵籠之中,手足上被鐵鍊鍊住像隻狗般的被寨主飼養,只有出任務時才能解開,他從來沒想過要逃脫,應該說他除了殺人以外什麼也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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