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旭國戰記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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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國中有兩處閒置的宅院,是鉞雁翎每年無論多忙都會抽空都會前往的地方。

一個是緊鄰旭國與從前的炵國交界處,旁邊有座大湖泊的宅院,夏日時節他總會攜家帶眷去小住幾天,當作避暑地來用。

另一處,則是位於皇城中央地帶的舊皇爺府。

唯有那裡,是他獨自一人前往的地方。

鉞雁翎停留的時間不久,大部分只有待半天左右。

他沒辦法解釋為何留著這塊地方,也無法說明自己堅持前來的理由。

走在空蕩蕩的廢置宅第裡,靜謐的氛圍讓鉞雁翎的思緒沉澱不少。

然而孤寂感卻始終揮之不去,他是一國之君、一家之主,容不得他有軟弱的時候。

但唯獨在這裡他可以將心裡的任何情感宣洩出來,不過可能是只有自己在此的緣故…鉞雁翎無奈的笑笑。

雖然只是靜靜的漫步其中,可他就是如此認為,於是本來只是來緬懷過去順便憑弔皇叔的他,便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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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微臣忘了與您稟報,已經找到馬湘蘭姑娘了。」李墨白恭謹的將手攏在袖子中,朗聲說道。

馬湘蘭在戰爭時曾救過鉞雁翎一命,隨後不知所蹤,大戰結束後鉞雁翎很擔心她一個孤身弱女子在世間漂泊,便派人去尋找她的下落,此時得知有她的消息鉞雁翎自是高興,向李墨白關切的相詢。

「是嗎?她在何處?可平安?」鉞雁翎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笑著問。

「她在某個農村中生活,我『照陛下的吩咐』,派人照料她的日常起居。請別擔心,『您關切的』馬湘蘭姑娘很平安。」李墨白偷覷默玥蓮的臉色,淡淡說道。

「這樣啊?那很好,湘蘭姑娘是個好姑娘。」鉞雁翎沒有察覺哪邊不對,滿意的點點頭。

默玥蓮抓著筷子,像是吃飽了又像還沒滿足,不知為何一陣煩悶,偷偷看向鉞雁翎,見到他臉上的笑意,心情更差了。

你為什麼那麼關心她?還讚美她,我也救過你啊,為什麼對我這麼「不公平」?

事實上鉞雁翎明明更關心默玥蓮,她自己也感受到對方的關心,可聽到他關切某個旁人…還是個姑娘。卻仍會覺得不公平,實在難以解釋。

大概是忌妒?莫說女人心海底針,就算是男人立場倒過來大概也是如此,只是通常「罪魁禍首」的當事人都渾然不知,這是個神祕的謎。

李墨白訝異的發現鉞雁翎竟如此遲鈍…完全沒發現旁邊的佳人在生悶氣,只好再出下一招,他恭謹的向鉞雁翎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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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門口

細小如鵝毛的飛雪紛紛,皇城激戰的痕跡已不復存在,簇新閃亮的大殿朱漆金漆交錯,華麗卻端莊亦不失威嚴凝重,鉞雁翎原本以為這種事會擱在最後頭,結果修復大殿卻是最優先事項。那也罷了…不至於弄得這麼漂亮吧?可以先簡單修復以後再來做修飾就好了不是嗎?還累倒了幾個善於修繕法術的官員。

少年皇帝並不知道眾臣這番用意是為何…大家當然都知道此時應簡約行事,以處理政務為優先,可又擔憂鉞雁翎見到殘缺的大殿與階梯會觸景傷情,才決議要先修復這裡,當然也跟這裡是旭國的門面有關,宮殿損壞成那樣國威何存?

鉞雁翎摸著白玉砌成的階梯扶手,於飛雪中呵出白霧,踏在白石鑲就的階梯頂端,深藍色的龍袍在冷風裡微微飄動,衣上繡著的龍麟隨太陽折射閃爍磷光,顯得更靈動幾分。

他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彼方呆呆站立許久,身上沾附許多飛雪,不只頰上顯眼的傷疤被掩去,甚至他整個人都像要消失於飛雪中,氣場虛弱疲軟全不似手握天下之人,脆弱得難以碰觸。

翻出隨身收著的玉簫,鉞雁翎緩慢的吹奏著不知名的曲子,音律隨風遠遠散去,不知道是為誰、為了什麼哀悼…

那曲調婉轉哀戚令人不禁鼻酸,雖不該在新年這樣喜慶的節日吹奏這種旋律,而此情此景卻與樂聲意韻揉合得那樣完美,聞者皆為之動容…

漸漸的忽然有此起彼落的小聲合唱或合奏響起,過不了多久整個皇宮便染上了哀傷而無奈的色彩,眾人各自分散在四方,無形中卻凝聚得更緊密。

他們還有明天,還要走很遠很遠的路…不管如何悲傷都只能放下這些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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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過後飛雪紛紛,足足下了十天之久,鉞雁翎繼位後第一個新年到來。

清晨的皇宮迴廊中,響著拐杖頓地的聲響,身穿灰白色雲紋大氅,頭戴綸巾氣宇不凡的文弱丞相李墨白緩緩走著,手裡拿著與身分極不相襯的粗糙木製拐杖,行經轉角處他停下腳步,倚著朱紅色的欄杆抬頭,看向被籠罩在薄霧中的軟弱朝陽。

「…今天是除夕了…」李墨白從容淡定的臉上浮現複雜的微笑,呵出一口白霧。

物是人非的第一個新年…陛下不知道心情好點沒有。

李墨白擔憂的垂下眼簾,只能搖搖頭抬起腳步繼續向大殿前進。

年僅十七歲便即位的年輕皇帝鉞雁翎,經歷了數次生離死別浴血奮戰,坐上龍椅那刻便開始拼命學習,每天毫不懈怠的批閱奏章,滿面憔悴憂鬱,想來原因不單單是疲倦…更多的是憂傷。

他落寞孤寂的神情令人於心不忍,迎著眾人目光硬裝出的堅強笑容使人心酸。

親人相繼離世他卻無暇傷感,整日忙於政務像在躲避什麼似的,幾乎不曾闔眼。

大概想讓自己別想太多,好得到一些虛假的平靜吧…

最好不去想默先生的逝去…不去想愧對默姑娘的事。李墨白在心中暗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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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一死戰?」鉞硫貝的冷哼猶自地底傳來,幽深寒冷的令人為之寒顫。

鉞雁翎連忙舉劍擋在身前,鉞硫貝示意柳泊舟鬆手,冷澈的眼底不復方才的失態,漠然的俯視鉞雁翎,慢條斯理的抽出劍,將劍鞘棄置和他對峙。

鉞雁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等他抽劍,如果說剛剛沒趁他心神震盪下趁隙攻擊是為了不丟失皇族風範…現在呢?

對手已經與你對視,怎麼解讀戰鬥都已經開始,然而鉞雁翎卻錯失良機,沒趁他還未取出武器就先發制人。

為什麼他看起來如此強大?

鉞雁翎撕破嘴也不能說,他的確有一瞬因鉞硫貝散發的氣勢膽寒。

「…柳泊舟,別讓人來妨礙。」鉞硫貝指著正與赤軍廝殺的楓關士兵們平靜指示。

「…微臣…明白…」柳泊舟勉強回應,但實在太過擔心鉞硫貝,腳步遲疑。

「不要擔心我。」鉞硫貝口吻強硬的回答。

柳泊舟聞言微怔,下了極大的決心咬牙乖乖領命,踏著沉重腳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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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彈攻擊結束後,本應立即調度禁軍的李翼此時已和葉慕南及鉞雁翎對上。

「…李大將軍…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沙土飛揚中,鉞雁翎震驚的看著眼前相貌大異的李翼,顫聲問。

李翼不答,面無表情眼神空洞,表情冰冷雙頰凹陷,散開的白長髮凌亂。

「說啊?你怎麼變得這麼憔悴?!頭髮都白了…」鉞雁翎激動的吼,頸上掛著的墜子隨著動作晃動。

李翼愕然一怔,用力甩頭猛眨眼睛。

「…陛…下…?」李翼按著頭含糊的低語,踉蹌的向鉞雁翎走近。

鉞雁翎跟鉞霽夜這對父子長得十分相似,除了年紀外差別只在眼神給人的感覺,雖同樣溫煦如冬陽但鉞雁翎更加澄澈,本來還參雜著幾分稚氣,但經過這段時日的經歷鍛鍊,給人的感覺成熟堅毅許多,驟然瞥見加之精神狀況不穩,會將他錯認成鉞霽夜也無可厚非,怪不得他。

「李大…」鉞雁翎和嚴如師卻親如父的李翼闊別許久再次相見,心情震盪失去戒心向他靠近。突感頸上一緊,葉慕南及時將他向後拉,免去頭顱被摘下之殃。

磅!!

李翼的手爪和葉慕南的破軍棍相觸,發出巨大的金屬碰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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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然巨響塵土瀰漫中,牆與門應聲碎裂。

「放火箭。」未待煙霧散盡,李翼冷澈的聲音便堅實有力的傳來。

像是早有所備般,他最後一個字才剛說完,箭矢便已破空而來,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鋪天蓋地的火箭便以驚人速度襲來,灰濛濛的天空頓時有如被晚霞照映。

「舉盾!衝鋒!」穆揚嘯不慌不忙,結實的臂膀揮舞,楓關士卒朗聲應和,動作俐落的依言舉盾,穆揚嘯和魏嫣凝率領士卒,陣型變化有如尖刀,直往敵方中央部隊殺去。鉞雁翎和葉慕南則並肩穿梭在隊伍中,尋找自己的目標。

「跟上!替他們綁住禁軍!」范賀伊喝令,民兵部隊排成數列細長的隊伍,與要攔住穆揚嘯等人的禁軍廝殺起來。

「…穆揚嘯…打的是什麼主意?」在大殿前方的鉞硫貝遠遠看到穆揚嘯標誌性的鮮紅披風飄揚,便認出對方,卻不明白他無視禁軍攻擊拚死往前是為什麼?難道他以為旁邊那些顯然是民兵的雜碎打得贏禁軍?這不?已經被卡在禁軍中間。

鉞硫貝冷笑,俗話說猛獅博兔,亦盡全力。既然他不懂禁軍的強悍,就讓他體悟。

他眼中精光大盛,將手中用來稍加抑制寄生蠱效力的戒指拔掉,額角青筋暴跳,控制李翼執行命令。

李翼身形一晃,面無表情的冰冷眼眸露出幾許痛楚,額角到臉頰兩側浮現紫黑色紋路,這是鉞硫貝除了寄生蠱又疊加在他身上的咒縛,兩者相輔相乘,加強控制效果同時負擔更重、痛楚更深。

「散!六右左四!」李翼按著劇烈疼痛的頭,一聲爆吼響徹整個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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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

暗紅色池水將融洞炸開,紅浪隨之沖上天際,隱約能見兩個人影在上空搏鬥,雖然距離遙遠但依稀能從衣服顏色等辨識出是誰。

鉞硫貝瞬間鬆下一口氣。

原來沒事啊…不要讓人瞎操心行不行?他在心中發牢騷。

「…看來宮中防禦陣式被破解了,等等要提防他們從廣場外用法術轟…」鉞硫貝定下心,轉頭欲叮囑柳泊舟,卻看到對方被長劉海蓋住的臉下,露出微微張開的嘴,隱約能從髮絲間的縫隙看到錯愕的神情。

鉞硫貝莫名覺得尷尬,竟然被部下看到這麼失態的樣子…不行不行,得振作點。

「…先別管那傢伙的事,你負責的任務很重要,他既失敗我就只能仰仗你了,你不會讓我失望吧?」他刻意清清嗓子讓柳泊舟回神,輕拍他的肩膀問。

「是!承蒙陛下信賴!我必會完成任務!」柳泊舟聞言歡欣的躬身。

「嗯,交給你我很放心。」鉞硫貝點點頭,再次強調對柳泊舟的信賴。

身邊的青年心花一如既往盛放,在充滿肅殺之氣的當下顯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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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國皇城外圍

默蒼離為了盡快潛入皇宮獨行於此,雖想趕在大隊到達前便解除對方法術防禦陣式,還是先在城牆外兜了好幾圈探查,看到關卡處留守的官員全都一副還不熟悉狀況的樣子,不知該高興還是擔心。

喜的是這種一看就知道是菜鳥的官員根本拿李墨白沒輒,三兩下就能打發開。

憂的是這很可能表示菁英都集中在宮殿裡…會對雁翎殿下奪回皇位增添難度。

…現在無暇顧及那些,得先將情報送給大隊,混進城後專心解決自己的任務為上。

默蒼離屏除雜念,尋了處偏僻的地方喚出冰鳥,將書信細細綁好後目送牠們遠去。

「…終於可以確認你究竟是誰了。」他將手負於身後,平靜的眼中閃過幾分波瀾。

皇宮地下溶洞中

司馬麟在溶洞裡的暗紅色池子正中央的小島上,背靠著一個體積龐大高約兩丈,中心呈月牙狀、外圍漂浮無數菱形結晶體的藍色水晶,愜意的品嘗煙管滋味。

「…你來了。」他毫不訝異的對著突然從對岸通道裡緩步而出的默蒼離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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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司馬麟數日不見鉞硫貝,猜想對方應是正在苦思計策,果然來到正殿便見到鉞硫貝黑眼圈濃重一臉憔悴疲憊,到處都是散亂的卷軸書籍,眼神飄忽不知聚焦在哪。

「喂?」司馬麟走到他面前揮手,鉞硫貝卻毫無反應。

無奈的聳肩嘆息,默默替他沖了茶,待得茶香四溢溫熱的杯子被塞進手中,鉞硫貝才如大夢初醒,為過度使用有些乾澀的雙眼按摩,僵硬的動了動。

「你越來越像熊貓了,累得這麼沒防備?要是被暗殺可會笑死人。」司馬麟玩兒似的隨手拾起幾本書冊堆疊。

「…囉嗦,別亂擺,那裡的我還沒看完。」鉞硫貝不悅的別過頭說道。

亂七八糟的誰知道啊?司馬麟看他累成那副德性,決定不跟他抬槓,沒轍的搖頭。

「進展如何?他們兵分二路正朝這裡前進,大概準備從正門跟後門夾擊,默蒼離輕裝獨行,應該是想趕在他們到達之前解開防禦陣式及禁用法術的術式吧。」他端起自己的杯盞,坐在老位置上,優雅的吹開茶湯冒出的熱氣。

「…皇城裡的人我讓幾個剛上任的武官指揮…」鉞硫貝捧著杯子含糊的開口。

「菜鳥?」雖知現在高官級的人手嚴重不足,司馬麟還是有些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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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鉞硫貝在桌上攤開地圖,臉色凝重一語不發。

司馬麟神態閒適優雅的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吃茶點,兩人散發的氛圍南轅北轍。

「你在煩哪件事?需要我建議嗎?」司馬麟彈去指間殘留的點心屑,懶懶的問。

「你會認真想?」鉞硫貝不以為然的看他。

「沒禮貌,以為我會不管你嗎?」司馬麟無奈抗議。

「…該怎麼佈陣?」鉞硫貝依然懷疑的看著他。

「啊?你還想要像普通打仗那樣佈陣?別鬧了,對方是默蒼離跟葉慕南欸,還有你們國家那幾個將領,用什麼陣勢都白搭啦。」司馬麟無法置信的問。

「打仗哪有不擺陣的?你以為打山賊嗎?」鉞硫貝不悅的高聲道。

「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那請問你打算派那些人領軍啊?那些新上任的官員根基都還沒紮穩,現在頂多李翼、你、我…了不起加上柳泊舟。問題是我要維持宮中防禦結界及敵人禁用法術的術式,你要控制李翼掌握禁軍,別忘了還有赤軍,我們能有多少餘力指揮他們?叫他們跟禁軍一起行動?那些傢伙只能聽懂簡單指令,要是這樣安排反而會把禁軍的行動限制住,必須要有人專門來給他們下指令。要柳泊舟不要保護你然後去指揮?暗殺術就算了,擺陣指揮他應付得了嗎?」司馬麟挑眉淡淡問了一長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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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該死!!」鉞硫貝按著頭暴躁的摔碎手上的戒指,惡狠狠的咒罵。

「我不過離開一下而已,怎麼啦?氣成這樣?」司馬麟慢吞吞的走來。

「穆揚嘯身上的寄生蠱被除去,鉞雁翎已將楓關的士兵收服!」鉞硫貝怒喝。

「哈哈哈,被擺了一道呢。」司馬麟坐在鉞硫貝椅子的扶手上,悠哉的笑道。

「閉嘴!笑什麼笑!」鉞硫貝怒火大熾,按著頭的手更加用力彷彿想將自己腦袋壓破,隱約能看見蓋在手掌下的青筋不正常的暴跳,就像有蟲在扭曲鑽動。

「是是是~你脾氣越來越大了啊,還是考慮把那些蟲子全剝離吧?」司馬麟敷衍的擺手建議。

不出所料鉞硫貝表情猙獰,死也不肯點頭。

寄生蠱除了分陰陽以外,還有另一個特性,當其中一方被消滅或剝離宿主,在另一宿主身上寄生的不論陰陽,皆會陷入狂躁狀態導致劇烈頭疼,若強忍痛苦置之不理甚至可能鑽出頭部導致宿主死亡,所以一旦另一方寄宿的蠱消滅,雖然必須承受喪命風險,還是得拔除才有機會保命。

「真固執…吃下,我替你把用不上的蟲子除去。」司馬麟聳肩扔給他一包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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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關

一名年約二十多歲,頭繫長巾身穿披風盔甲,體型健壯臂膀結實,左眼一道長疤的男人站在城牆上的樓房前,鐵灰色的眼眸凝望遠方,夜梟般的目光不怒自威。

此人便是奉命鎮守楓關的守將,穆揚嘯。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沒有移動,依舊看著原本的方向。

「…如果又是沒有用的消息…就免了,省得我失手殺了你。」他低沉且略帶威脅的聲調,猶如烏雲蔽日雷鳴閃動前的醞釀,令人為之一顫。

「…不、不是…」士兵聞言嚇得維持奇怪動作停步,驚恐結巴的說。

穆揚嘯聞言,緩緩轉頭冷眼注視對方,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有…有人…帶著叛賊來投靠…」士兵努力抑制戰慄,努力將句子完整說出口。

「在哪裡?」穆揚嘯逼近喝問,身形高大的影子籠罩下,幾乎將士兵的身影遮蔽。

「…城門外…」士兵想後退卻不敢擅動,苦不堪言的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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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一名年約二十多歲的高挑青年,穿著一襲繡著白色圖樣的紫袍,紮著長達腰際的馬尾,瀏海幾乎蓋住整張臉,筆直的站在大殿正中央,看著埋首在文件中的人。

「…陛下。」他等了很久,王座上的人始終沒反應,青年實在按耐不住出聲輕喊。

「…柳泊舟?你怎麼還在這裡?」鉞硫貝過了好半晌,才大夢初醒般抬頭看他。

「三個時辰前您答應我要去歇息不是嗎?」柳泊舟溫順但無奈的問。

「…忘了,事情辦得如何?」鉞硫貝茫然的擰眉,回憶許久才記起有這麼回事,放下筆身體向後輕輕靠著椅背,疲倦的在兩眼之間按摩。

「陛下放心,我已除去禁軍中不安分的亂源了。」柳泊舟恭敬的屈膝行禮。

「嗯,沒遇見什麼阻礙吧?」鉞硫貝擺手示意他平身,淡淡問道。

「沒有,正面衝突我不敢保證,但讓他們『意外消失』絕對沒問題。」柳泊舟起身,充滿自信卻不顯傲慢的笑。

禁軍裡面有不少人因為李翼的變化躁動,甚至懷疑起宮變經過,鉞雁翎叛逃失蹤的理由,實際上叛變的是鉞硫貝等等…各種臆測及說法紛紛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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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關

魏嫣凝醒來時屋內昏暗,只能勉強視物,唯一光源是桌上殘燭發出的微弱亮光。

「…嗚!」她瞥見葉慕南窩在窗櫺旁的矮榻上打盹,卻不見鉞雁翎等人,急忙起身欲上前追問他們的下落,一時忘了自己受傷,動作太大不慎扯到傷口。

「嫣凝!折騰什麼?躺下。」葉慕南被魏嫣凝的痛呼驚醒,著急的上前。

「殿下呢…」魏嫣凝痛得齜牙裂嘴冷汗直冒,倔強的甩開葉慕南攙扶的手,急問。

「在隔壁休息啦!躺好!不要亂動。」葉慕南緊張的抓住眼看就要起身的魏嫣凝。

「…沒騙我?」魏嫣凝失血過度力氣不足,虛弱的問。

「沒有!如果妳一定要看到他才會安心,我這就去把他吵起來。」葉慕南知道魏嫣凝的個性,只好強調鉞雁翎已經睡了,作勢出去叫他。

「罷了,別吵殿下休息。他沒受傷吧?」果然魏嫣凝得知鉞雁翎已經歇息便不再堅持,但仍不安的問。

「他沒受傷,妳放心,餓了吧?我煮了點東西,去拿來給妳吃。」葉慕南英挺的臉龐露出溫柔微笑,不等魏嫣凝答話已轉身出房,沒過多久就端著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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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地下溶洞中

司馬麟窩在洞窟中,怔怔盯著安置在洞窟正中央的東西出神。

那東西呈卵形,像琉璃般有些透明,隱約發出幽微藍光,大小足夠塞進成年男子。

伸手撫摸眼前的卵狀物,他暗紫紅色的眼眸冰冷,嘴角淺淺勾起弧度。

「還想說你跑去哪了…原來人在這裡?」遠處傳來沉穩的腳步聲,男人提問。

司馬麟沒回頭,除了他也沒人會來這裡。

「閒著沒事,來看看重生的地方。」司馬麟沒有用輕挑的口吻說話,平淡甚至毫無起伏的開口。鉞硫貝在他身後站定,一時沉默無話。

「…真的不能讓她重生?」許久,司馬麟極輕極柔的問。

「…說過了吧?沒辦法。沒有屍首甚至連根頭髮都沒留下,要怎麼弄?」鉞硫貝盯著對方的頭髮無奈嘆息。

就知道你突然跑來肯定又在想這件事。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忘不了她,頭髮染得跟她一樣顏色有什麼用?她知道嗎?她看得到你的心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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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關

落日時分一行人來到城門附近,魏嫣凝自告奮勇先去城裡探查情形。

「嫣凝,妳可要小心點。」葉慕南又從客氣的「魏姑娘」變回「嫣凝」。

魏嫣凝轉頭正要開罵,卻見葉慕南憂心的看著自己,腦海中忽然閃過被對方直接目睹臉上傷疤的經過,以及下午默玥蓮的話,看過那疤痕竟然還會開口求親…

她臉上一紅用力甩頭,不不不…我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對這無禮的傢伙動心?

魏嫣凝不知道,或者她不願承認,那道傷疤對自己而言並非「這點小事」而已。

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臉上的傷疤不消失,就永遠不會對任何人傾心,這樣就再也不會重蹈覆轍。當年痛徹心扉的悲傷讓她折損愛情,無形中封閉住自己的心,擅自認定沒人會喜歡上這樣容貌毀損的女人…偏偏遇上打不贏又罵不走的葉慕南。

「…不用你擔心!我走了。」魏嫣凝背對他們瀟灑的擺手,霞光隱藏她臉上的紅暈,她覺得心跳鼓動得不太正常,硬裝出沒事的樣子,走出數步有些含糊的喊。

沒叫慕南不准直接喊她名字呢。默蒼離頗為詫異的看著葉慕南,還真有點本事…對方瞥見默蒼離的眼神,面露得意的豎起拇指,默蒼離些微的佩服立刻煙消雲散。

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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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眾人便在空屋休息,葉慕南去森林中打獵準備所需糧食,魏嫣凝和鉞雁翎留在屋內閒聊,默蒼離在屋前仰望月色,李墨白一言不發駐足在他旁邊。

「李先生有話想講?但說無妨。」默蒼離揚袖抬手,數百隻冰幻化的鳥從四面八方飛來,他彈響手指剎那間冰鳥碎裂,化作細雪散落消失。

「…為什麼要問殿下那種問題?」李墨白蹙眉沉吟,還是忍不住開口。

雖已過了一段時間,默蒼離仍馬上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是自己跟雁翎殿下提出的問題…能快速攻城但犧牲許多人,和一步步前進,沒效率卻盡量不傷害人民的作法要選哪一個那件事。

他不馬上回答,斯文的微笑注視對方。李墨白沉默良久遲遲沒有出聲。

「有何不妥嗎?」須臾,默蒼離淡淡反問。

「…殿下還小。」李墨白緊抓著一隻嶄新但有些粗糙的拐杖,猶豫的開口。

「你想說的不是這件事,何況雁翎殿下已經十七歲,不是孩子。」默蒼離笑道。

「…為何要像測試那樣問殿下?難道您不信任他嗎?」李墨白知道這一路都是他跟葉慕南在照料鉞雁翎,這樣質問說不定會惹怒對方,但事關殿下的形象不得不問,所以他想了又想,直到現在只剩兩人獨處才開口,以免殿下難受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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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地下溶洞中

「…幹嘛不殺他?」坐在石筍旁邊的鉞硫貝支著頤,淡淡的問。

「那是挑戰書…之類的?」司馬麟歪頭思考片刻,敷衍的回答。

「明明是挑釁,修飾得這麼好聽。」鉞硫貝毫不留情的戳破,司馬麟聳肩默認。

「…李墨白白雖武藝跟法術都不算好,但是個很麻煩的人。」鉞硫貝蹙眉冷哼。

「啊,所以才在七年前的御前比武上弄傷他讓他不得不辭官?當時我還在「重生中」不是很清楚,怎麼個麻煩法?」司馬麟滿不在乎的笑問。

「他的才幹太優秀,做事還得降低標準其他人才能跟上他的思維,若是當年沒辭官,必任高官甚至宰相,現在跟默蒼離一同行動…大概不只是麻煩而是棘手了。」鉞硫貝斜睨滿面笑意的司馬麟,話中有些埋怨。

「原來如此,陛下恕罪。」司馬麟恭謹的跪下,一副非常自責的模樣。

「…統整一下你講話方式行嗎?」鉞硫貝不屑的揮袖。

「我還在找個性設定嘛。」司馬麟起身漫不經心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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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地下溶洞中

「…看來是失敗了呢,急就章的操控術果然醞釀時間不夠效力太弱…算了,本沒指望能控制他。浪費了那麼多可愛的人偶…買下客棧也不少錢呢…真可惜。」隱密廣大的地下溶洞裡,司馬麟倚著鐘乳石,看著掌心碎裂的琉璃物,漫不經心的搖頭低語,完全沒有如他口中說的『可惜』的感覺,隨手將東西扔進面前的水池。

暗紅色的池水盪漾東西沉下,卻沒有濺起水花。與其說是沉沒,感覺更像是被吞噬,散發出接近鐵鏽和陳酒混合腐化的奇怪味道。

「失敗了?」在他旁邊的鉞硫貝淡淡問道。

「嗯,陛下恕罪。」司馬麟的口吻中沒一絲誠意,甚至帶著笑。

「少來,明明玩得很開心。」鉞硫貝不以為然。

「沒關係吧?反正你不在乎他們的死活。」司馬麟聳肩。

鉞硫貝不否認,脫下手上一枚碎裂的戒指扔進池中。

「柏關那個用幻術的守將死了?」司馬麟慢吞吞的問。

「默蒼離殺的,白費你計畫的那串陷阱,算了反正不是重要角色,只是管了一個關卡,控制住方便行事而已。」鉞硫貝似乎覺得很有意思,直盯著池面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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