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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天色未全明,兩人為了不引人注意匆匆降落在鎮外,用走的入鎮。

照理來說,此時應該已有勤懇的百姓趕早赴農,路上也應有攤商在為生計做準備,可這鎮子上卻瀰漫著一股陰鬱氣氛,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大道上居然沒有一個行人,簡直像個死鎮。

「怪了?這裡怎麼跟以前來的時候不一樣?之前好熱鬧的…」杏兒不解的歪頭。

任遊也覺得不對勁,左右張望之際似乎覺得有無數視線朝他們打量,像是黑暗中的縫隙裡竄出的幽魂,那陰騭視線幾乎叫人窒息。

瞥見一處民房中,有雙森森眼瞳閃爍,隨即消失無蹤,任遊越發不舒服。

他才想轉頭去跟杏兒說話,卻突然被她用力抓住臂膀。

「任公子!這裡有魔修!你要緊緊跟著我。」杏兒神情嚴肅的要求。

任遊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遠離杏兒好幾尺,根本沒有自覺的往屋子靠近。

「對不住,在下剛剛不知道怎麼回事…」

轟!任遊還沒說完,便有一道閃光從天而降,頗有驚天動地的氣勢,地面被砸出一個坑洞,正是剛剛兩人所站的位置,要不是杏兒敏銳的拉著他閃過,只怕任遊現在已成一具稀爛死屍。

「是何方魔修如此猖狂,在石仙人山腳下猖獗?」杏兒青峰尚未出鞘,握著鞘身橫在胸前做防禦姿態,神情與口吻全不似先前天真爛漫,威風正氣的喝道。

「呦,一條蛇精而已,還如此囂張?以為自己是誰呀?」有個嬌媚卻令人發寒的女聲自煙塵中傳來,窈窕身影風姿綽綽,來人款擺著纖腰,信步朝二人靠近。

那女人長得傾城傾國之貌,身段婀娜多姿衣著暴露,領口處能隱約看到雙峰間的峽谷,裙襬開衩高到煽情,一雙大長腿白皙筆直,一身紅衣紅鞋猶如鮮血染成,美艷不可方物,眉目間的煞氣卻比毒娘子更兇惡,直叫人不敢輕慢以待。

她步履輕盈似踏在雲端,眼波流轉一對黝黑瞳孔直勾勾的盯著任遊。

「好個可口的書生,不知這位公子是誰家郎君?莫不是小蛇精的珍饌?」

不待任遊反應過來,她那雙纖纖素手已朝他下巴勾來,卻迅雷不及掩耳的被杏兒的手拍掉,仍見她不惱不怒,似笑非笑的看向杏兒。

「妳不要動手動腳,不准動這人類。」杏兒正氣凜然的冷聲叱道。

女人抬手掩唇,笑聲輕快猶如風鈴作響,只可惜身邊的殺氣卻冷得讓人膽寒。

「摸都不能摸,莫非真是妳家郎君?」她笑呵呵的逗弄杏兒。

「彎彎繞繞的廢話一堆作甚?妳是哪裡來的魔修?妳在這鎮上做了什麼?敢在這鬧事,不怕山上的仙人來嗎?」杏兒擋在任遊身前,嬌俏的臉上已無純真,手放在劍柄上蓄勢待發,那架式與氣魄,還真有幾分傲然的俠風。

「山上的仙人?妳說那石老頭?他啊…呵呵,只怕他已經快沒命了。」女人像是聽到極風趣的笑話,笑得花枝亂顫,款款細語卻令人心頭一驚。

杏兒大驚失色,臉上都有些慘白,卻強自鎮定。

「這話什麼意思?!妳對石爺爺做了什麼!」她仍忍不住急切,指著女人怒問。

「妳好奇?告訴妳也無妨…只要妳有命聽!」女人如花笑靨突然轉為猙獰醜惡的夜叉,十指化為尖刺,雙爪交錯朝杏兒襲來。

翻臉比翻書快的突襲並未成功,杏兒纖腰扭轉,雪白色衣裳閃爍鱗光,劍氣縱橫在身前劃出無數軌跡,逼得對方連退數步,地上刻出深深的溝壑,比原先的坑洞還深了許多,她水靈的眼珠發出異光,身周的氣流甚至出現扭曲,像是蒸騰的熱浪,站在她身後的任遊親眼目睹這畫面,恍惚中以為自己身在夢境裡。

這樣超現實的畫面,是他一個凡人從未見識過的境界。

「好厲害的劍,來頭可不小。」女人手臂被劃傷,鮮血淋漓更襯得她一身紅衣越發顯眼,潤澤的布料貼在她手臂上,看得出來傷得不輕,可她卻在看那柄劍。

杏兒的三尺青峰終於出鞘,在陽光中發出奪目的燦爛光芒,一點血漬都未染上,劍身筆挺豐厚,骨白的顏色中隱隱泛著青光,一看便知絕非凡物。

「上古神劍.無雙。等會死在這劍下,妳這一生也值了。」杏兒劍尖對準女人,雙眼鋒利比之寶劍更勝一籌,語氣有不容質疑的強大威壓。

話音甫落,杏兒已逼至身前,再要反應已經來不及,女人被劍貫穿肩膀,狠狠釘在地上,因為衝擊口噴血沫,傷處的血噴湧而出,簡單粗暴的直線攻擊卻連眼睛都跟不上,她甚至沒搞明白自己是怎麼摔倒的,是被刺才倒下、還是被踢倒才挨刺,只知道不管是哪一種,她都無招架之力。

「…好快的劍招。」女人不顧身上的劇痛,仍是笑得風情萬種,染滿血的手撫上劍身,纖弱優雅而溫柔,像是撫摸愛人的臉頰,眼裡竟是幾近痴狂的沉醉。

「給妳最後一次回答的機會,妳做了什麼?」杏兒擦去臉頰濺到的血,冷冷問。

女人陰測測的笑著,越笑越大聲,到後來已經失去原先的風韻,笑得像個瘋子。

「…偏不告訴妳…」她氣息倏然衰弱,用氣音擠出最後一句話,便化成一灘血水,消融得無影無蹤,只餘難聞的青煙飄盪在死寂中。

「任公子,我們沒時間找隕鐵石了,快跟我來。」杏兒將劍拋向空中,爽颯的翻身而上,拉著任遊的臂膀催促,任遊依言行事並不多嘴。

杏兒此次御劍速度快了數倍有餘,她感受到身後人的重心不穩,竟伸手摟住他的腰,任遊為了不冒犯對方只得高舉雙手,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飛行。

鎮子就在山下,杏兒高升到雲間,朝著山頂處俯衝,卻在虛空中狠狠撞了一下。

就在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像撞到一堵厚實的牆壁,衝擊力強得差點讓任遊摔下去。

他東倒西歪的往後栽,在杏兒俐落的迴旋中驚險接住,還未來得及道謝便看到杏兒俏麗的臉蛋越發陰鬱。

「有人在山裡佈下結界,到底是哪裡來的魔修,如此猖狂。」她忿忿的豎起劍指在空中比劃,金燦燦的耀眼光芒照亮整座山峰,隨著她的手勢,任遊依稀能辨識出她在空中書寫什麼。

雖然不是很明白內容,但那筆畫跟自己上道觀時所見符文一模一樣,是道家的破魔符!這個蛇精修的真是人類道法!任遊暗暗稱奇,沒想到妖竟能驅動「破魔」的法術?搞不懂道士們的符文究竟是怎麼回事?

杏兒沒注意任遊的反應,巨大的金色文字化為一把金色寶劍,狠狠向山頂砸落。

金色寶劍觸及虛空中的某一點後頓在原地,任遊清楚看見虛空中顯現龜裂的痕跡,隨著像數百枚瓷器爆裂的聲音炸響,空氣為之震動,山峰的顏色似乎變得更加鮮明,像是之前被什麼透明的東西蓋著似的,大概就是杏兒口中的「結界」了。

杏兒隨即俯衝而下,這次再沒遇上阻礙,順暢的直達山巔。

山巔處是一座石林,或許是地勢太高從無遊人來此,這裡的地貌維持著原生的模樣,石林雜亂無章奇雄詭譎,搭配旁邊的雲海山嵐應可謂之絕景,只是太過顛頗,任遊下了劍就不知該往何處移動,只得安分站在原處。

「這裡有股邪氣,任公子可得當心,這枚丹藥先服下,可避邪毒。」杏兒抽抽鼻子,不悅的蹙眉,從暗袋中摸索出一枚白色藥丸,遞給任遊。

「多謝,杏兒姑娘呢?」任遊拿著丹藥卻不急著吃,溫文的問。

「我不怕,你跟緊我,要是走丟說不定會撞見魔修,你可得當心。」杏兒朝他堅定一笑,拉著任遊四下張望,越走越往石林深處邁進。

行不多時,原先清晰的視線越發朦朧,竟是起了大霧,而霧氣卻是淡淡的紫色。

那霧氣味道詭異奇特,聞起來像是盛開的花朵被腐蝕後,散發的甜膩又腐敗的氣息,令人作嘔又渴望,任遊覺得身體不太對,卻說不上不舒服,看來那枚白色丹藥正在發揮作用。

杏兒帶他走的路徑越來越難走,彎彎繞繞了好幾次,有時候轉了半圈又回到原先的地方,退了幾步又走,甚至還有倒退而行的狀況,蛇行一樣詭譎的步法與路線讓任遊滿腹疑問,卻見杏兒一臉嚴肅,知她非在嬉鬧便不置喙。

「居然佈迷陣,還挺有本事。」杏兒走了兩刻鐘,冷冷笑道,從懷中取出一物,放於掌中攤平,任遊側目看去,原來是個小小的八卦鏡。

杏兒豎指在嘴唇前,嘴裡喃喃念著什麼,但是太小聲了任遊沒有聽清,只見眼前忽的金光一閃,光束直透雲端,呈現蛛網狀態朝四面八方散去,雖然目視有限,但任遊看著像是金網的東西似乎打算包覆整座山,杏兒看他努力仰脖子看天空的樣子,微感好笑,露出俏麗的笑顏。

「任公子很好奇?這是我的法寶,可以尋人。」她解釋道。

「原來如此,找到人後它如何通知…」任遊歪頭,未等問完杏兒手中的八卦鏡便再次發出燦爛的金光,金網瞬間收回鏡中,變成膨脹飽滿的金球後,蹦出一隻圓滾滾的金色小鳥,眨著眼睛對杏兒叫了幾聲。

「小雀兒,帶我們去找石爺爺。」杏兒捧起金鳥,柔聲要求。

金鳥啁啾,搧動翅膀圓噗噗的身體就飛了起來,朝某個方向前進。

杏兒與任遊加快腳步跟上,穿過石林後便到得一處懸崖,對面有個稍矮的石峰,因為雲霧繚繞的關係看得並不清楚,但金鳥朝那方向叫個不停。

「石爺爺在對面。」杏兒踏上飛劍攜著任遊,飛越過深不見底的萬丈溝壑,卻在將要抵達之前,迎面飛來一顆火球。

「何方妖孽敢在此撒野!」杏兒一聲嬌斥,劍指劃去青藍之氣噴湧,竟將火球劈成兩半,不聞對向動靜,卻又無聲無息的迎來好幾枚火球。

不用杏兒多說,任遊知道自己不能礙事,便更謹慎的抓牢杏兒的肩膀,感受到身後人的用心,杏兒便無所顧忌,雙掌相疊以不同的方向轉動手腕,指尖相觸後掌心分開,慢慢的向左右兩邊張開,而她十指間已然構成五條青藍光網。

火球自四面八方襲來,杏兒靈活的操縱手指,以光網將不同方向的火球劈開,同時還得操控飛劍,但兩人卻站得極穩,由此得見她操縱技術之高明。

「有點本事,再來。」對面一聲飄渺呼喝,頓時狂風大作吹得人衣衫鼓起,密集如雨絲的火球化為虎形,張口便往二人咬下。

熱氣與高溫迎面撲來,任遊呼吸不暢,像是吞了幾口濃煙,嗆咳不已。

「任公子當心,憋氣!」杏兒無暇回頭,雙掌翻飛猶如蓮花綻放,金光與藍氣將二人包覆其中,火虎吞噬他們,任遊勉強於強光高熱中睜眼,卻見周圍的火焰未能再逼近他們半吋,雖然難過了點卻毫髮未損。

嚥下他們的火虎開始鼓脹,充成了個大球,勝放的光芒像是太陽炸裂,擊碎了周圍的狂燄,杏兒氣勢萬千的御劍而出,瀟灑的抵達目的地。

煙塵因氣流消散,兩人下了飛劍,杏兒手握無雙橫眉豎目,指著對向的人,不語。

對面的男人上身赤裸,只著藍黑色下裝,裸露的肌膚上全是刺青,眉眼帶著讓人不舒服的詭笑,光頭上也有紋身,耳朵上釘了好幾根刺,散發著難以形容的氣息。

該說是腐敗的死亡氣息,還是焦臭的酸毒味,離他還幾步遠就聞得頭暈,像是個用毒物做出來的人,光用看的就不想靠近。

「妳這小丫頭是哪來的?長得挺標緻,後面的人類又是什麼玩意?帶來孝敬我的嗎?」男人笑嘻嘻的吐舌,卻是割成三瓣的噁心玩意,上頭還鑲了幾顆珠子,搭上他那怪腔怪調的語氣,讓人更不舒服。

任遊看過杏兒吐出蛇信子,卻不覺得噁心,可這人的舌頭卻不是天生便是那副模樣,而是後天割成的古怪模樣,不知他是為了什麼要如此作為。

男人邊說話舌頭邊動,特別是他的三瓣舌頭還分成不同方向移動,像是嘴巴銜了三片肉在甩,大概就是這樣才讓人覺得詭異。

「你又是哪來的?不知道這裡是石仙人的地盤嗎?他在哪裡?」杏兒也覺得噁心,皺著眉頭不悅的喝問。

男人放聲大笑,笑得肆意又張狂,彷彿杏兒在跟他說笑似的。

「石仙人算是個什麼東西?那老傢伙剩半條命而已,誰叫他不好,老子要的東西還敢不給,不讓他吃點苦頭還真以為自己很偉大呢…」

他話沒說完,杏兒越發冷冽的眼神便爆出精光,手裡的無雙凝聚出劍氣,冷不防朝對方面部直射而去,夾帶著層層怒火,威力驚人卻撲了個空。

準確來說,是穿透了對方,但沒有打中他。

杏兒的劍氣打在幻影上,貫穿了後面的石頭,那令人生厭的男人卻毫髮無傷。

「不聽人講完話也太沒禮貌了吧?」電光一閃,男人的身形歪扭,讓人發寒的聲音卻在身側響起,任遊瞥見有抹青光閃動,眨眼間刀光已然逼至面前。

只差一點就要刺進眼睛,任遊沒想到自己會是對方的首要目標,愣在原地。

但是杏兒跟他不同,早已經歷過多次打鬥,不漏半點驚慌,反手又是一劍,刀劍相擊的嗡鳴聲不絕於耳,任遊被杏兒拉開,胸口被貼上黃色符紙。

「任公子,有勞你先去幫我找石爺爺!你不必擔心,我隨後就到!不要開口說話!」杏兒背對任遊,吆喝道。

她將手中的無雙揮舞得密不透風,甚至連蚊子都飛不進她的劍網,任遊即使不會武藝,也知道對方不需自己操心,何況此時留下只是負擔,便扭頭離去。

「還有空閒管別人?不管妳給他什麼符咒,只要妳死了就沒用了,何必浪費時間呢?小子!不要逃!老子很快就要抓你來進補啦!」男人左右環顧,卻已看不到任遊這個大活人正大搖大擺的走遠,只得假意笑著挑釁杏兒,同時若有似無的威嚇任遊,可惜效果不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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