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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小段時間,清風靜靜吹過荒蕪的大地,亂石堆的砂土滾動,有道水柱從內向外沖出,水流中伸出一隻手,敖澹掙扎著爬出亂石堆,喘了幾口氣,拖著公孫衍出坑,他東倒西歪的坐在地上甩水,看著沉眠的對方,心中仍然徬徨迷茫。

等他醒來,要說什麼好?以後怎麼辦?

環顧空蕩蕩的四週,敖澹空虛且迷惘,枯坐在原地怔怔出神。

想要他醒來,又怕他醒來後的反應。

何況,敖澹自己仍搞不清楚,他喜歡的到底是「公孫衍」,還是「那張臉」?

除了五官,他們沒有一處相似,動作跟喜好也完全不同。

說實話,就算那人跟公孫衍站在一起,會覺得像的大概只有敖澹…或許是因為思念過度的關係,他就是無法控制的將公孫衍看成那人,雖然明知道他不是他。

可是,不惜餵給他鮫人至寶定海珠,真的純粹是「臉」的原因嗎?

那可是能操控潮流、稱霸海洋的至寶。

只為了拉回一個人的性命,不惜賭上它?

法術作用下消融的定海珠可是取不出來的,但敖澹卻沒有一絲後悔惋惜。

他癡狂戀慕的撫摸公孫衍的臉,對方眼皮突然動了動,敖澹連忙撤手,慌亂的將隨手帶上來的面具罩在臉上,端正的跪坐在旁,心臟鼓動得快要炸開。

公孫衍慢慢轉醒,坐起身和敖澹面面相覷,一時無話只有風吹過的蕭蕭聲。

他為什麼坐得像個準備受刑的犯人?

平常有機會不戴就脫的面具,這時候戴什麼意思的?

公孫衍疑惑的想著,暗色瞳孔波瀾不起,直勾勾的盯著敖澹,看得他心跳如雷。

敖澹在等待對方的「宣判」,公孫衍卻站起身逕自前行,一個字都沒說。

敖澹看著公孫衍的背影,挪了挪腿卻沒能追上,像洩氣的球坐回原位。

…是連話都不屑說嗎?

敖澹絕望的低下頭,不敢發出半句請求。

遠去的腳步聲卻停下來,又慢慢向自己靠近。

敖澹的面具冷不防被公孫衍取下,慘白的面容暴露在陽光中,他無法確定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但絕對稱不上好看。

可這或許是最後一次看到那張臉的機會,敖澹沒辦法移開目光。

公孫衍背著光,臉上的神情看不清楚,他扔掉面具,向敖澹耳邊靠近。

「你不是要『陪我』?還不跟上?」

公孫衍有所損傷的喉嚨因為定海珠的關係恢復原狀,聲音雖有些乾啞但已不像先前那般刺耳難聽,字字清楚的傳到敖澹耳裡,包含對方加重的那兩個字。

他怔怔的看著公孫衍,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

試探性的以指尖勾勾公孫衍的手掌,隨即被牢牢握住,敖澹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拉得站起,而相連的兩隻手沒有分開。

「你似乎欠我很多交代。」公孫衍凝視敖澹,似笑非笑的說。

敖澹盯著兩人的手,幾乎懷疑是在作夢,納納的張口,聲音卻卡了很久。

「…說來話長…大概要用一輩子的時間解釋…」敖澹聲如蚊吶,臉越來越燙。

「我自認是個有耐性的人。」公孫衍勾勾嘴角,淡定的回答他委婉的「試探」。

陽光溫暖清風和煦,彷彿驅趕了所有黑暗,如影隨形的悔恨消散,血液流淌在身體每一處,匯流到胸口,敖澹像是重獲新生,死寂的心再次鼓動。

遠處飄來幽幽花香,敖澹露出真心笑容撲進對方臂彎。

烏羽衛或鮫人族,都與他們再無瓜葛。

兩人相偕遠去不知所蹤,山高天青月明日燦,自由的行走於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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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無名客棧成了全冥界最出名的地方,每天人潮洶湧,來客絡繹不絕。

全都是擠過來看傳說中的店小二的群眾。

曲流光頂著無數彷彿能將他戳穿的目光,欲哭無淚的重複無數次「每日任務」。

「…我說各位大哥大姊!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我沒有把熾夜教摧毀,也沒有做武林盟主的意思,更不是我把烏山弄垮的,那都是別人做的,我只是個店小二而已啊!」曲流光在人群團團包圍中無奈的喊著。

眾人嘰嘰呱呱的問個不停,根本沒在聽曲流光解釋,沒有最八卦只有更八卦。

各種離奇兼不靠譜的謠言滿天飛,甚至還出了無數話本,弄得全天下無人不知曲流光的名字,整天有人纏著他問東問西,搞得他快崩潰。

幸好這些人還不忘點些餐配傳聞吃,要不然曲流光真的會哭出來。

有人說他是山神轉世(凌霄冷笑一臉看熱鬧。)

有人說他是神木寄身(塵慕無奈苦笑。)

還有人說曲流光與熾夜教教主冷墨飛決鬥之地就是烏山,在兩人驚天之戰中烏山崩毀,冷墨飛被曲流光擊敗後解散教眾,心甘情願來他的客棧當跑堂的…

(冷墨飛不但爆笑,還故意回答些模稜兩可的話,根本不打算解釋。曲流光差點把他掐死。)

更離譜的還有武林盟盟主馮沐瑤是被他下了什麼邪術,才會退位嫁給他云云…(馮沐瑤又氣又惱又羞,根本不敢頂著薄薄的臉皮替曲流光說話。)

想像力有多豐富就能掰出多少故事,各種亂七八糟胡說八道的臆測滿天飛,盛名大噪之際背地挨罵的也不少,曲流光整天為了這些莫名其妙的鬼話苦惱。

眾人從麒麟族那裡得到了豐盛的謝禮,拓寬了店面並在後面建了自家住的樓房,聲稱流離失所的冷墨飛拉著姚瓊姬來「找工作」(但自稱跑堂的這傢伙根本沒在做事),每天關店後,若有時間周末郎與周霏霏會來店裡泡茶聊天。

夜深人靜之時,曲流光與馮沐瑤這對新婚夫妻會坐在屋頂上眺望銀河。

「唉,今天也一堆人追著問東問西…」曲流光無奈的撐著下巴,苦笑著抱怨。

「可是多虧這樣,生意很好啊,每天這麼熱鬧,好像回到小時候了。流光哥你從以前就端著盤子滿客棧送餐不是嗎?」馮沐瑤倚著他,笑嘻嘻的歪頭。

她就算跟曲流光成親,兩個人之間的稱呼還是沒變,相處起來大部分時間也都跟從前一樣,雖然偶而會被凌霄跟冷墨飛戳個幾句,但他們覺得舒心就沒改掉。

曲流光側頭,月色下馮沐瑤的短髮染上銀光,他輕輕將它撥到她耳後,想起從前的時光與今後的日子,溫暖的情感湧上心頭,嘴角漾著幸福的笑意。

「我也記得妳總是跟在旁邊嚷著要幫忙,卻常常打破碗然後哇哇大哭。」

「呃!你幹嘛記這種事!我現在已經不會打破碗了!」馮沐瑤醜事被抖出來,惱羞成怒的撞了曲流光一下,被輕聲笑著的他攬進懷裡。

明日客棧休息,他們要上山祭拜父母,告訴他們自己現在很好。

雖仍有許多遺憾,但這一生他會帶著感激,好好活下去。

璀璨星辰閃爍動人光輝,微風輕拂淡淡花香縈繞,流星劃過天際,曲流光抱緊馮沐瑤,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妻子的氣息,心滿意足的想道。

 

店小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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